四月十五，小苗儿生日。
凤凰屯食品厂直接给每个工人发放两包豆奶，啥都没说，但是工人们心里有谱。
这是凤凰屯小公主生辰，食品厂发福利全厂同庆啊。
工人们喜得见牙不见眼。
他们厂子的豆奶外面售价三毛一包，价格不贵，可是难买。
各地百货大楼柜台，只要凤凰屯豆奶一上货，用不了多久就被抢空。
小小一包豆奶，每天喝一小袋，特养人，比啥精贵的人参灵芝都好使。
得了豆奶，当然要回礼。
人情世故得懂。
何况能在凤凰屯食品厂干活，大伙心里门清，是天大的福分。
别的不说，就说进厂后自个身体的变化，那是在外头花钱吃药进补都补不来的好！
当天中午，送到许家的贺礼堆成山。
鸡蛋、蘑菇、干木耳、风干兔肉、发糕、手绣福字鞋……全是心意。
小苗儿这时候还在猫儿山巡山。
今天星期一，李翠妮跟章乔、何小福、雪玲几个得去上学。
小苗儿屁股后头的忠实跟班变成了冬冬，小苗儿走哪她走哪。
“小苗儿，你快看，这些果树挂果啦！”
种进地里半年，小树苗已经长成枝叶茂密的果树。
冬冬站在树脚，一抬头就能看见枝丫上挂坠的一个个指头大小果实，“我认得，这是李子！那边那一片是桃子！都挂果了！”
小苗儿两手背在身后，跟个山大王似的，领着冬冬继续往前走，“我知道你馋了，我也馋。可是咱得等果子熟了才能吃，冬冬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喊你！”
不能馋的时候一定要忍住嘴。
小苗儿是有教训的。
旧年被青葡萄酸得打摆子的经历，她现在还记得，那一嘴的酸啊！
小苗儿想起就皱巴了小脸。
“我爸说猫儿山的桃子李子明年跟结果，我爷跟他打赌说今年就能结，我爷赢了！”冬冬一蹦一跳，笑哈哈的，“姜是老的辣！”
“哇塞~！你连这句话都会说？我也会，我会‘往事不堪回首’！”
“啥意思呀？”
“嗨呀，我旧年吃果酸葡萄，现在想起来嘴巴还酸，往事不堪回首哇！”
“那我爸被牛戳到肚子，也不堪回首！”
娃儿说话声响亮，从山头能传到山脚。
冬冬爸就在背面山帮忙种新果苗，听到女儿的话下意识摸肚子，嘴角抽抽。
一块干活的汉子们乐得不行。
冬冬旧年还是个容易害羞的锯嘴娃娃，今年说话已经这么溜了，跟在小苗儿旁边，变化真大。
他们凤凰屯的小菩萨，嘿嘿嘿。
上厂人想起来就在心里拜拜。
小苗儿领着冬冬巡视到鸡舍，随手给已经长大的鸡群喂灵气，发现灵气里的金色好像又多了点。
“？？”嘿呀，咋又长了？
她啥也没干呀。
反正灵气多得用不完，小苗儿干脆给所有果树都喂个饱，跟玩似的。
果树沐浴灵气，枝叶更加招展，果实变大一圈。
植被下的泥土慢慢变成肥沃黑土，土壤中灵气流窜。
远处溢过来的一缕灰色气息，一触碰到覆盖凤凰屯的灵气立刻被吞噬。
小苗儿照顾完自己的领地，满意了，心里惦记着今天的生日宴，准备下山。
外公外婆说了，今天要给她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等她在外面玩一圈回去就能吃。
时间应该到了！她已经逛完一个山头了！
嘿嘿嘿！
“冬冬！走，上我家吃好吃的，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
冬冬得令，“你一口，我一口！”
两个娃儿手牵手往山下走，没瞧见木道岭冒出一辆卡车。
卡车下了木道岭，停在村口凤凰石边上。
周怀远从驾驶座跳下来，站在村碑下往前方看去。
不远处，就是幢幢灰瓦白墙的村庄。
上次来凤凰屯是几年前的事了，恍如隔梦。
如今再次踏上故地，两边风景陌生得他不敢认。
以前被认为倒霉标志的凤凰石边上多了一块巨大的村碑。
一条黄土大路往前延伸至，路两边依旧长着两排酸枣树，树干却比以前粗壮了许多，上方枝叶交错形成天然绿叶拱桥。
酸枣树后是大片农田，青禾长势蓬勃，禾叶又宽又挺，是别的村子见不到的茁壮。
还有岭边那四十亩种满菜的菜地，跟农田相连，如同翠玉碧海，放眼看去美不胜收。
更远处，猫儿山苍郁葱茏，静卧一隅山势巍峨。
那里也有新风景，野松变果林，来年必然丰收。
收回目光，周怀远紧了紧冒汗的手心，迈步越过村碑往里走。
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剧一些，情绪也更汹涌。
他的女儿回来了，就在许家，跟燕秋已经母女相认。
他想起了文化节美食摊前见过的那一面，原来那个口齿伶俐的胖娃娃，就是他的女儿小苗儿。
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如果当时就认出来……他是不是早就能听到一声“爸爸”了？
“小呀么小二郎呀，背起那书包上学堂……”
绑着羊角辫，穿着一身碎花罩衣蓝布长裤的胖娃娃，唱着歌谣蹦蹦跳跳从禾浪里跳出来。
后头还跟着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两人蹦跳的步伐一模一样。
这个画面天真又无邪。
周怀远视线紧盯在胖娃娃身上，眼尾一下变红。
“小苗儿！”他大喊了声。
“？”小苗儿背着小手回头，脑袋半歪着，“喊我干啥？”
冬冬还没看清人就两手打开挡在小苗儿面前，凶巴巴的问，“你是谁？是不是也想来碰瓷！”
前几天小苗儿家里有人来闹，为这事儿家里大人特地叮嘱过他们小娃娃，下次要是有陌生人想靠近小苗儿，让他们一定要先保护好小苗儿。
他们家没钱，碰瓷的人不找他们，肯定只找小苗儿。
冬冬记得特别牢。
小苗儿是爸爸的救命恩人，那就是她冬冬的救命恩人。
想来碰瓷小苗儿，没门！
冬冬深吸一口气就要喊人，小苗儿拍拍她肩膀，把她往后拉，“冬冬别慌，我来！你太小啦，要躲后面去知道不？我是姐姐，姐姐保护你！”
小苗儿认得对面站着的人。
凤清叔揍过他。
找来想报仇？
那不成，想打她凤清叔，先过她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