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顾长生的秘密调查迅速展开。
一方面,裴昭明动用御史台的力量,对顾长生在宫中的所有社会关系、日常行为进行更严密的监控;另一方面,前往其籍贯地核查的密探也日夜兼程。
然而,宫内的调查进展缓慢。顾长生仿佛真是一个与世无争的隐形人。
他每日按时点卯,管理着他那小小的副库房,将所有药材账目整理得一丝不苟。
与同僚交往极少,除了必要的公务,几乎从不与人交谈。
他住在宦官聚居的北廊坊,独来独往,生活简单到近乎刻板。
“此人就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激不起半点涟漪。”
负责监视的密探回报,“除了去药库和住处,偶尔去一趟内侍省衙署汇报,几乎从无其他外出或与人密会的情形。我们甚至监视了他倾倒垃圾,里面除了日常厨余,便是些废弃的药渣和练字的废纸,并无异常。”
表面的平静,往往意味着更深层的伪装。
数日后,前往河北道核查的密探带回了消息。
结果令人意外,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大人,郡主,” 风尘仆仆的密探回禀,“属下抵达档案所载的顾长生籍贯地,经过多方走访核实,当地确有一顾姓村落,二十多年前也确有一户顾姓人家,夫妻早亡,留下一子,名为长生。村中老人依稀记得,那孩子约莫在景和元年前后,因生活无着,被路过的人牙子带走,据说后来是被送进了宫中。”
“身份属实?” 裴昭明追问。
“表面上看,属实。”
密探话锋一转,“但属下细查之下,发现一个疑点。那顾家夫妇去世时间,是在景和元年的……春天。而黄河决堤,是在当年的……盛夏。”
裴昭雪眼神一凛:“也就是说,在黄河灾难发生之前,顾长生就已经父母双亡,成为了孤儿?他本人并非直接的灾民受害者?”
“是的。” 密探肯定道,“而且,属下询问了村中与顾家相熟的老人,顾家祖上三代皆是普通农户,并未出过医者或药商,与医药行当毫无关联。”
背景清白,动机却更加模糊了。
一个在黄河灾难前就已失去双亲、与灾区并无直接关联的孤儿,为何要在多年后,以如此极端的方式,向那些赈灾官员复仇?
“除非……” 裴昭雪缓缓道,“他入宫之后,经历了什么,或者……他真正的仇恨,并非源于他自己的身世,而是……替他人复仇?”
她想起了白砚舟信中提到的那种可能——凶手或许并非直接的受害者亲属,而是代表了某种势力。
“继续查!”
裴昭明下令,“查他入宫之后,尤其是在那位擅长丹药的老太监身边时,都接触过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特别是,他与当年黄河赈灾案中的任何受害者,是否存在我们尚未发现的关联!”
顾长生那看似简单的履历,仿佛一张精心描绘的幕布,遮蔽了其后更为复杂的真相。
揭开这层幕布,或许就能看到“寒梅案”最终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