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雪将那份带着“枯萎白梅”疑点的简报暂且压下心头,走进了白砚舟的病房。
病房内暖意融融,药香混合着淡淡的墨香。
白砚舟正坐在窗边的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气色比前几日又好了不少,虽仍清瘦,但眉宇间已恢复了往日的温雅神采。
“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有胸闷气短?”
裴昭雪走上前,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
白砚舟放下笔,任由她的动作,眼中带着笑意:“好多了,苏姑娘说再观察两日,若无反复,便可回府静养了。”
经过苏九那日的“点拨”,他如今面对裴昭雪时,少了几分刻意遮掩,多了几分自然的亲近。
“那便好。” 裴昭雪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他书案上摊开的并非医书,而是一封家书,旁边还有一封刚刚写好的回信。
“家里来信了?”
“嗯。” 白砚舟点了点头,将家书递给她看,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家父来信,说家中近来遇到一桩蹊跷事,几位族老和负责药材采买的叔伯,近日都出现了一些……类似寒症却又非比寻常的症状,服用寻常驱寒药效果不佳。族中几位医官查验后,怀疑可能与一批新入库的药材有关,但具体缘由尚未查明。家父知我精研药性,尤其对异常药味敏感,希望我能尽快回去一趟,协助查明原因。”
裴昭雪接过家书快速浏览了一遍,信上白父语气虽然克制,但字里行间透露出事态的紧急和困惑。
太医世家白家,世代行医,底蕴深厚,连他们都感到棘手、无法立刻查明原因的“蹊跷事”,恐怕绝不简单。
她立刻联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份简报——“枯萎的白梅”。
虽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一种办案形成的直觉,让她觉得这两者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尚未被察觉的联系。
“此事确实蹊跷。”
裴昭雪将家书递还,神色凝重,“白家掌管太医署多年,经手的奇难杂症和药材无数,能让他们都感到困惑的……砚舟,你确实该回去一趟。”
她顿了顿,看着白砚舟:“需要我陪你一同回去吗?或者,我从大理寺调派几人协助你?”
白砚舟心中一暖,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身体初愈,又恐白家之事复杂难缠。
他摇了摇头,温声道:“不必劳师动众。我身体已无大碍,回去查明药材问题,应当不难。况且,这是家事,不宜动用官署力量。”
他看着她,目光柔和却坚定:“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一有消息,便立刻传信于你。”
裴昭雪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坚持,只是叮嘱道:“那好,你一路小心。若有任何需要,万不可逞强。”
两日后,白砚舟的身体经苏九最后诊断,确认可以远行。
裴昭雪亲自将他送至城外长亭。
风雪已住,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白砚舟乘坐的马车缓缓启动,他回头,望着亭中那一抹窈窕的红色身影(裴昭雪披着红狐裘),在雪地中格外醒目,如同寒冬里的一簇火焰。
他挥了挥手,心中充满了不舍,却也带着一丝必须前去履行的责任。
裴昭雪目送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心中那份因“枯萎白梅”简报而起的不安感,似乎随着白砚舟的离开,又加重了几分。
她隐隐觉得,白家这桩“蹊跷事”,或许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药材问题。
风雪虽停,但另一场围绕着“寒梅”与“药毒”的诡谲风波,已然拉开了序幕。而她的挚友,正独自驶向那风暴初起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