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道人的口器几乎要戳穿韩林的胸骨。
那抹金芒快得连裂隙石壁的崩落都成了慢镜头——碎石悬浮在空中,灰尘凝结成雾,唯有这只来自高维的蚊子,带着碾碎一切规则的气势直扑而来。
韩林望着它复眼里跳动的贪婪,忽然笑了。
他早算到这一步:蚊道人自恃高位,必然要亲自吞噬错字本源,而非借契约之力抽取。
来啊。他扯开衣襟,让心口那枚血色印记完全暴露在金光下。
印记表面浮起细碎的黑色纹路,像活物般扭曲蠕动,那是历代守剑人用本源封印的核心。
识海中六团虚影同时震动,初代守剑人的残魂率先开口:引它触印,这是唯一机会。
韩林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锁仙钉在掌心跳动,青铜表面的符文泛着幽光——三天前陆雪琪递给他时,这枚钉子还冰冷如霜,此刻却像在呼应某种宿命。雪琪...他喉间溢出极轻的呢喃,眼前闪过她三天前站在断剑堆里的模样。
那时她握着半柄残剑说:你总说自己是守门人,可我觉得,你才是我手里的剑。
话音未落,蚊道人的触须已刺中印记。
剧痛如浪潮般席卷全身。
韩林的瞳孔骤然收缩,看见无数金色丝线从触须钻进印记,像无数根细针扎进骨髓。
但他没有退,反而向前半步——这是诱敌深入的关键。
识海中的守剑人残魂齐声低吼,六团光影同时没入印记,原本扭曲的黑色纹路突然舒展成一个字,最后一竖比所有守剑人写的都多出半寸。
错字不该存在?韩林的声音因疼痛而发颤,却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那我就做第一个存在的错字。
十里外的断崖上,陆雪琪正在给伤员包扎。
她的指尖突然刺痛,天琊剑的断刃残灰从袖中飞出,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虚影。这是...她猛地抬头,望向裂隙方向,瞳孔里映出一抹刺目的金光。
不行!她突然站起身,连止血的帕子都掉在地上。
断剑残灰自行飞向裂隙边缘,在半空中连成一道透明的剑墙。
剑意嗡鸣如雷,竟在虚空中凝出实体——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御剑术,却像刻在血脉里的本能。必须挡住。她嘴唇发白,指尖渗出鲜血,却仍在不断将真元注入剑墙,哪怕...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剑墙刚成型,蚊道人余波便如飓风般扫来。
透明的剑影被撕成碎片,又瞬间重组;陆雪琪的嘴角溢出鲜血,却仍死死盯着裂隙方向。
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突破某种桎梏。
裂隙内,韩林的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
蚊道人的触须已完全没入印记,金色丝线开始疯狂抽取他的本源。
但就在这时,他猛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雾喷在锁仙钉上。
青铜钉嗡鸣着刺入心口,与印记融为一体。
这一声吼震得裂隙轰鸣。
韩林的识海深处,那道困住的规则锁链突然崩断。
他看见自己的意识体——一个泛着银光的字——正在挣脱最后一丝束缚。
历代守剑人的残魂化作流光,全部没入这个字里,原本单薄的笔画变得厚重如铁。
蚊道人的尖叫刺穿耳膜。
它的触须突然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弹开,复眼里第一次露出慌乱。
它想退,可那道银光却如跗骨之蛆般缠上它的左翼——那是挣脱规则后,第一次主动攻击高维存在!
这不可能...蚊道人的声音里带着裂痕,规则之外...怎会有如此力量?
韩林的嘴角溢出金血。
他能感觉到本源在疯狂流逝,像是被抽干的泉水。
但他笑了,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肆意:因为我是错字啊。
规则困不住错字,就像...就像你困不住我。
银光暴涨。
蚊道人的左翼突然炸开一团金雾,那是它用本源凝练的法相!
它踉跄着后退,撞碎半面石壁,复眼里的贪婪彻底变成恐惧。
而就在这时,韩林的识海中响起一声轻响。
检测到...
他猛地睁大眼睛。
那是系统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却在说出关键信息前戛然而止。
他能感觉到,某种远超洪荒的力量正在苏醒,顺着锁仙钉涌入体内——那是他用所有赊账权限换来的,最后的底牌。
蚊道人还在后退。
它的左翼只剩半截残翼,金血如雨般坠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坑。
韩林望着它,突然想起初代守剑人说过的话:错字最可怕的地方,是它永远不在规则里。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在规则里的东西...可以是漏洞,可以是变数,更可以是——
斩断一切桎梏的剑。
裂隙外,陆雪琪的剑墙彻底崩碎。
她跪在地上,望着裂隙方向的金光,突然笑了。
血从她的嘴角滴在断剑残灰上,却在接触的瞬间,残灰里亮起一点银光。
那是韩林的气息。
而在裂隙内,韩林望着自己掌心的银光,突然听见系统的提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检测到终极赊账行为——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未完待续)系统提示声在识海炸响时,韩林的瞳孔正映着蚊道人复眼里的惊恐。
那声音像淬了冰的铁锥,刺破他因剧痛而混沌的意识——检测到终极赊账行为,激活洪荒级战力(限一次)。
九霄签印系统的虚影最后一次浮现。
往日流转的星图此刻黯淡如将熄的烛火,却比任何时候都锋利,边缘泛起细碎的金芒,像被抽干所有灵气的法宝在碎裂前的回光。
韩林能清晰感觉到识海中那些熟悉的签印在簌簌崩解:三十年签到攒下的秘境玉简、三次本可保他平安飞升的机缘、还有最后一丝本源——此刻全化作细流,顺着系统虚影的纹路注入他心口的字。
原来这就是超脱者的力量。他喉间溢出金血,却笑出声。
掌心的残笔突然变得滚烫,那是初代守剑人用自己肋骨所铸的刻字笔,此刻笔锋流转的银光竟比蚊道人的法相金芒更盛。
三十年布局、七百次暗中补全契约裂隙、用锁仙钉锁住陆雪琪递来的那缕剑意——所有筹谋在这一刻连成线,穿起他作为的宿命。
蚊道人在后退。
它左翼的金雾还在飘散,露出下面狰狞的肉茬,高维存在的法相竟在低维世界显露出破绽。
韩林望着它,突然想起陆雪琪三天前说的话:你总说自己是守门人,可我觉得,你才是我手里的剑。现在他终于明白,所谓守剑人,原是要把自己炼成斩开规则的剑。
这次不是赊账,是清算。他低喝一声,残笔在虚空中划出银弧。
没有雷光,没有轰鸣,那道光刃纯粹得像婴儿第一次睁眼看见的光——却带着斩断因果的锋利。
蚊道人发出尖啸,复眼里的贪婪彻底变成恐惧,它想展开剩下的右翼逃窜,却发现所有退路都被那道银光封死。
光刃触到左翼的瞬间,整片裂隙响起亿万声呜咽。
韩林的识海突然浮现历代守剑人的面容:有白须老者抚须而笑,有青年剑修将断剑插入石缝,有少女守剑人把最后一滴本源滴在契约上——他们的残魂正随着金雾的崩解而欢呼,像被囚禁千年的鸟终于振翅。
蚊道人的左翼断裂。
金血如暴雨倾盆,在地上烧出一个个深坑,却在触及韩林衣角时自动避开,仿佛连这邪恶的血都不敢亵渎的威严。
高维存在的法相开始虚化,它用破碎的声音嘶吼:规则外的蝼蚁...你会为今天后悔!话音未落,便被裂隙深处的风暴卷向未知。
韩林的残笔地碎成齑粉。
他踉跄着栽倒,后背撞在裂隙石壁上,咳出的血里混着细碎的银光——那是本源在流逝。
但他的目光始终锁着前方:那里有一道无形的门正在成型,缺了最后一笔的字,此刻正随着他颤抖的指尖缓缓补全。
门,我补完了。他伸手抚向那道无形的屏障,指尖刚触到门框,一道纯净的光芒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裂隙外的天光突然大盛,陆雪琪跪在断剑堆里的身影被照得发亮——她的天琊残灰正在重组,断刃处竟长出米粒大的新剑芽。
韩林望着那道光,突然想起无咎道人临终前的话:守剑人守的不是剑,是门。
门开之日,便是天道清明时。
现在,门开了。
但他的气息正在急速衰竭。
本源抽干的剧痛像无数把刀在绞他的内脏,眼前开始浮现重影:陆雪琪浑身是血却仍在朝裂隙跑来的身影,初代守剑人残魂消散前的微笑,系统虚影彻底熄灭前最后一道金芒...他想抬手擦擦嘴角的血,却发现手重得像灌了铅。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门内传来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却像敲在韩林的识海上。
他勉强抬头,看见门内涌出的光里有一道人影,轮廓被光芒镀得模糊,却让他想起洪荒古卷里描述的不可直视之存在。
错字成门,倒是有意思。那人的声音像古钟轻叩,不带情绪,却让韩林的本源都在震颤,你可想好了,飞升之后,还有更高维度的债要你还。
韩林想笑,却只能扯动嘴角。
他的视线落在裂隙入口处——陆雪琪正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发簪散了,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天琊残剑在她掌心发出微弱的清鸣。
她的目光扫过满地金血,扫过他染血的衣襟,最后定格在他脸上,瞳孔骤缩成针尖。
韩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离他三步远时猛地顿住。
天琊残剑突然从她掌心飞起,悬浮在两人之间,剑刃颤抖着指向门内的身影。
脚步声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