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八年·冬末·西海汉军大营:
赵充国抵达西海前线后,并未急于发动进攻。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深知“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他拒绝了公孙遗等人立即汇报军情的请求,而是亲自带着一众高级将领,顶风冒雪,实地勘察了整整三天。
他们登高望远,观察羌人最后盘踞的那些山谷的地形地势;他们巡视前沿营垒,了解部队的实际状态和物资储备;他们甚至亲自审讯了抓获的羌人俘虏,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其内部的恐慌程度和可能的藏身据点。
三天后,中军大帐内,炭火熊熊,将帅云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的赵充国身上。老将军虽面带疲惫,但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
“情况,老夫已大致明了。”赵充国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羌人已是瓮中之鳖,困守绝地。然,困兽犹斗,且其地山高谷深,若处置不当,纵能胜之,亦难免其部分残寇漏网,遁入深山或远窜高原,遗祸将来。”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西海地域沙盘前,手持竹鞭,开始部署他那经过深思熟虑的、旨在彻底根除的作战计划。
“故此战,要点不在击溃,而在合围全歼,犁庭扫穴!”赵充国的竹鞭重重地点在沙盘上,“全军,分三路进击,如三把铁梳,篦过每一寸土地,绝不使一人走脱!”
“第一路,中军主力,正面碾压,直捣黄龙!”
竹鞭指向羌人核心聚集区。“此路由老夫亲统!以我带来的五万长城铁骑为核心,加强公孙将军麾下抽调的三万精锐步骑,合计八万汉军主力!另配属两万西域诸国骑兵(主要为乌孙、龟兹精骑),负责侧翼掩护与扫荡。”
“此路大军,自当前大营出发,自东向西,稳步推进!不求速胜,但求稳扎稳打,如同巨石滚坡,以绝对优势兵力,正面碾压羌人可能组织的任何抵抗,逐一清剿其盘踞的主要山谷盆地,摧毁其最后的有生力量和抵抗意志!”
赵充国目光扫过麾下几名长城军团的悍将:“尔等久经沙场,当知如何以堂堂之阵,击溃惶惶之敌。遇敌,则粉碎之;遇险,则攻克之;遇降…”他顿了顿,语气冰冷,“需严加甄别,但陛下有旨,此战以绝患为先!”
“第二路,南路军,迂回高原,锁死退路!”
竹鞭向南划过,指向那白雪皑皑、空气稀薄的青藏高原边缘。“此路,由公孙遗将军统领!拨付汉军两万,西域军(如焉耆、车师等国步兵)三万,合计五万步骑!”
“你的任务,是率军沿南部高原边缘,向西进行大纵深迂回!”赵充国目光灼灼地看着公孙遗,“这一路,路途艰险,气候恶劣,乃最苦之差事。但至关重要!你必须抢在羌人之前,占领所有通往高原的垭口、通道,建立起坚固的封锁线!彻底断绝羌人残部向南逃入高原的一切可能! 一只兔子也不许放过去!”
公孙遗重重抱拳:“末将遵命!必不使一羌遁入高原!”
“第三路,北路军,沿山扫荡,清剿残寇!”
竹鞭向北移动,沿着雄伟的祁连山脉南麓划出一条线。“此路,由张说将军统领!同样配属汉军三万,西域军两万,合计五万兵马!”
“张将军,你率军沿祁连山南麓,向西扫荡!”赵充国命令道,“祁连山沟壑纵横,极易藏匿。你的任务是清理山脉外围所有山谷、林地,剿灭可能分散躲藏的小股羌人,阻止其向北窜入祁连山深处。与中军保持协同,如同篦子一样,将羌人从山脚下赶出来,压向中军主力方向!”
张说兴奋地领命:“诺!末将定将山里藏的老鼠都给掏出来!”
赵充国的部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几乎无懈可击的立体包围网:
中路:以最强力量正面强攻,吸引并粉碎主力。
南路:迂回至最深远的高原入口,堵死最遥远但也可能性的逃窜方向。
北路:沿山麓清剿,防止羌人化整为零钻入大山。
三路大军,总兵力高达十八万之众(含西域军),如同一张不断收拢的巨网,将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将羌人残部最后的活动空间彻底挤压、封死,最终的目标,是将他们彻底挤压到西海以西的某个狭小区域,或迫其决战,或困其至死。
“各军需密切联络,以烽燧、快马时刻通报进展!遇有重大敌情,及时相互策应!”赵充国最后强调,“此战,不留余地,不留后患!陛下与太子,在等待我等捷报!诸将,奋力向前,博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大汉万胜!”帐内众将轰然应诺,战意沸腾。
详细的进军路线、后勤保障、联络方式等具体军务,又商议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才确定。
随着赵充国一道道军令发出,庞大的汉军联军机器,开始了最终决战前的最后准备。无数的粮草被分发到各军,箭矢被补充到每一个箭囊,战马喂饱了最后的精料。一股肃杀而自信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军营。
三把巨大的铁犁,已经磨利了锋刃,即将在这西海的寒冬,对着羌人最后的根基,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彻底的深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