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会这据点藏得真够深。
沈晋军蹲在对面楼顶的空调外机后面,瞅着底下那栋三层小楼。卷帘门拉得严严实实,门楣上挂着块掉漆的牌子,写着“横江便民仓库”,连个窗户都没亮灯,看着就像废弃了八百年。
“确定是这儿?”他捅了捅旁边的邓梓泓,“我瞅着还没流年观热闹呢。”
邓梓泓正用望远镜瞄着,镜片反射的光差点晃到楼下巡逻的黑西装。他赶紧把望远镜往下压了压,压低声音骂:“你小声点!我师父说柳庚茂那老东西最会装孙子,就爱躲这种看着不起眼的地方。”
话音刚落,小楼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卷帘门往上卷了半尺,露出双锃亮的黑皮鞋。
“来了!”邓梓泓赶紧拽沈晋军低头。
就见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头走出来,背着手站在门口晃了晃,头发梳得比狗舔过还顺,手里拄着根乌木拐杖,往地上顿了顿,发出“笃”的一声,听着就挺硬实。
“柳庚茂。”邓梓泓的声音有点发紧,“那拐杖里藏着阴煞,一棍子能把人魂敲出窍。”
沈晋军刚要接话,就听身后有人咳嗽。回头一看,清风道长和明月道长不知啥时候蹲在了他俩旁边,俩老头穿得一模一样的青布道袍,就是清风道长的道袍袖口沾着点油渍,明月道长的帽檐歪着。
“俩小娃娃倒是积极。”清风道长摸出个黄符,往沈晋军手里塞,“等会儿听我号令,别瞎冲。”
明月道长已经摸出了铜钱剑,剑穗上的红绳都磨起毛了:“柳庚茂的阴煞杖沾过七七四十九个生魂,寻常符箓镇不住,得用这个。”他往邓梓泓手里塞了个小瓷瓶,“这里面是糯米水,泼他拐杖上能让阴煞消停半分钟。”
沈晋军正想问“为啥是半分钟”,就听楼下“笃笃笃”响了三声,柳庚茂转回身,卷帘门刚要关上,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窜出两道黑影。
“动手!”清风道长低喝一声,率先跳了下去。
沈晋军吓得赶紧趴好,就见清风道长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估计是脚崴了,还好他反应快,顺势往旁边一滚,手里的拂尘甩出去,银丝缠向柳庚茂的腿。
“雕虫小技。”柳庚茂冷笑一声,拐杖往地上一顿,“砰”的一声,地上的石板都裂了道缝,拂尘的银丝瞬间被震开,还冒着黑烟。
明月道长紧跟着落地,铜钱剑照着柳庚茂的肩膀劈过去。老头不躲不闪,抬手用拐杖一架,“当”的一声,铜钱剑被弹开,明月道长往后退了三步,捂着胳膊龇牙咧嘴。
“龙虎山的小崽子们,就这点能耐?”柳庚茂掂了掂拐杖,拐杖头突然冒出团黑雾,看着黏糊糊的,“上次那个遇到个龙虎山小道士,就是被这杖尖的阴煞啃了魂,到现在还在下面哭呢。”
“你找死!”邓梓泓一听“龙虎山”三个字,眼睛都红了,举着糯米水就想冲下去。
沈晋军赶紧把他拽住:“你师父没说让你当炮灰啊!”
就见清风道长揉了揉脚踝,从怀里摸出个八卦镜,往地上一放:“老东西,尝尝这个!”八卦镜突然射出金光,照得柳庚茂往后缩了缩。
“有点意思。”柳庚茂用拐杖挡住金光,黑雾顺着拐杖往上爬,慢慢凝成个鬼脸,“可惜啊,不够亮!”
鬼脸突然扑向八卦镜,金光瞬间弱了下去。清风道长“哎哟”一声,嘴角流出点血——看来是被反噬了。
明月道长见状,掏出三张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自动着火,化作三道火蛇缠向柳庚茂。这招比清风道长的猛,柳庚茂不得不往后退,拐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俩打一个,算什么本事?”柳庚茂的拐杖突然变长了半尺,黑雾裹着杖尖,直戳明月道长心口。
明月道长赶紧用铜钱剑去挡,谁知拐杖突然拐了个弯,“笃”地敲在他后背上。老头“哼”了一声,往前扑了两步,道袍后背瞬间黑了一块——那是被阴煞沾到了。
“师父!”邓梓泓再也忍不住,挣脱沈晋军就跳了下去,举着瓷瓶往柳庚茂身上泼。
柳庚茂正跟清风道长周旋,没防备头顶掉下来个人,虽然躲开了大半,糯米水还是泼到了拐杖上。就听“滋啦”一声,像热油滴进冷水里,拐杖上的黑雾瞬间淡了不少,柳庚茂疼得“嗷”了一声,拐杖都差点掉地上。
“小兔崽子!”柳庚茂反手一杖敲向邓梓泓。
邓梓泓刚才跳得急,现在还没站稳,眼看拐杖就要敲到脑袋,他急中生智,把手里的空瓷瓶往柳庚茂脸上扔过去。
柳庚茂下意识偏头躲,就在这功夫,清风道长和明月道长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清风道长的拂尘缠住了柳庚茂的胳膊,明月道长的铜钱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别动!”俩老道异口同声。
柳庚茂僵在那儿,脸涨得通红,估计是气的。他盯着邓梓泓,眼睛里像要冒火:“你个……”
话没说完,突然从旁边的仓库里冲出个黑西装,举着枪就喊:“柳爷!我来救你!”
沈晋军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他刚才光顾着看楼下,压根没注意仓库里还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柳庚茂突然往旁边一挣,清风道长和明月道长没拽住,他顺势往旁边滚,刚好躲过黑西装的子弹。可那子弹没打中人,却打在了柳庚茂刚才站的地方,地上的石板碎了一地。
更巧的是,一块挺大的碎石头弹起来,不偏不倚砸在柳庚茂的后脑勺上。
柳庚茂“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
全场都静了。
黑西装举着枪,手都抖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邓梓泓张着嘴,还保持着扔瓷瓶的姿势。清风道长的拂尘掉在了地上,明月道长的铜钱剑也歪了。
沈晋军从楼顶探出头,瞅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柳庚茂,又看了看一脸懵的黑西装,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这黑月会的高手,死得也太憋屈了吧?
清风道长走过去,用脚踢了踢柳庚茂,没反应。他蹲下来探了探鼻息,抬头对明月道长摇了摇头:“没气了。”
明月道长捡起拂尘,拍了拍上面的灰:“被石头砸死的?”
邓梓泓这才回过神,挠了挠头:“那……这算我立功了吗?”
“算!怎么不算!”沈晋军从楼顶上跳下来,差点崴到脚,“要不是你扔瓷瓶分散他注意力,哪有这巧合?”
清风道长瞪了他一眼:“别嬉皮笑脸的。”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这老东西作恶多端,死了干净。就是……”他瞅了眼那块沾血的石头,“黑月会的高手,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
明月道长叹了口气,用铜钱剑拨了拨柳庚茂手里的拐杖:“世事难料啊。”
沈晋军突然想起啥,捅了捅邓梓泓:“你刚才泼糯米水的时候,是不是故意往他拐杖上泼的?我瞅着挺准。”
邓梓泓脸一红:“不是……我脚滑了一下,本来想泼他脸的。”
众人:“……”
得,这功立的,比柳庚茂死得还莫名其妙。
黑西装举着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哇”地一声哭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开枪吓唬吓唬你们……”
清风道长没理他,掏出手机给警察局打电话:“喂,横江路便民仓库这儿,有个死人,还有个自首的,你们过来处理一下……对,就是黑月会的……”
明月道长把铜钱剑收起来,对沈晋军和邓梓泓说:“走了,回去给你们记一功。”
沈晋军跟在后面,回头瞅了眼仓库门口的尸体,又看了看还在哭的黑西装,突然觉得这玄门的事,比他以前送外卖遇到的奇葩还离谱。
不过……他捅了捅邓梓泓:“你这运气,不去买张彩票可惜了。”
邓梓泓挠挠头,嘿嘿笑了:“回去我就跟大家说,是我把柳庚茂砸死的。”
“你可拉倒吧。”沈晋军翻了个白眼,“小心你师父让你再练十年铜钱剑。”
远处传来警笛声,沈晋军摸了摸怀里的桃木剑,叶瑾妍在剑里轻轻“嗤”了一声,估计也是觉得好笑。
他抬头看了看天,今晚星星挺多,比流年观院子里的亮。看来这黑月会的事,还得慢慢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