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坐在三轮蹦蹦车上,屁股快被颠成八瓣了。
车斗里堆满了行李,广成子的药箱、广颂子的铜锤,还有菟菟抱着的一大袋胡萝卜,挤得他只能缩在角落,怀里还得护着镶金剑鞘的桃木剑。
“我说张梓霖,”沈晋军揉着腰,“你爸公司就不能派辆好点的车?这蹦蹦快散架了!”
张梓霖坐在驾驶座上,回头咧嘴笑:“这可是村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李大爷的宝贝疙瘩,平时都舍不得给人用。再说了,这叫体验乡村生活,接地气!”
“我接的是接地气的活儿吗?”沈晋军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横江市下辖的青溪县三方村村长发来的求助信息——村里最近总丢东西,鸡鸭鹅丢了不说,连晒在院里的腊肉都没了,晚上还能听见祠堂那边有怪响。
“肯定是闹鬼,”广成子凑过来看手机,“我带了‘捉鬼全能套装’,保证药到病除。”他拍了拍身边的麻袋,里面传来玻璃瓶碰撞的声音,估计又是些“辨灵散”“安神水”之类的玩意儿。
叶瑾妍的声音从剑里传来:“我总觉得不对劲,村长说祠堂里供着块老石碑,说不定跟那石碑有关。”
蹦蹦车晃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三方村。村口的老槐树下,村长正蹲在地上抽烟,看见他们来了,赶紧掐灭烟头迎上来。
“金道长,可把你们盼来了!”村长是个黑瘦的老头,手里攥着顶草帽,“昨晚王寡妇家的猪都被偷了,就听见院墙外有拐杖拄地的声音,‘笃笃笃’的,渗人得很!”
“拐杖声?”沈晋军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个穿灰中山装的老头?”
村长愣了愣:“道长咋知道?前天二柱子说见过那么个人,在祠堂门口转悠,看着像个老学究,手里就拄着根黑拐杖。”
沈晋军和叶瑾妍对视一眼(虽然叶瑾妍在剑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这描述,像极了黑月会的柳庚茂。
“先去祠堂看看,”沈晋军跳下车,活动活动发麻的腿,“说不定能抓个现行。”
三方村不大,几十户人家沿着小河分布,祠堂在村子最东头,是座青砖老建筑,门口挂着褪色的红灯笼,看着有点阴森。
刚走到祠堂门口,沈晋军就觉得不对劲。罗盘的指针疯狂打转,桃木剑也烫得厉害,叶瑾妍的声音压得很低:“里面有股很浓的阴气,跟柳庚茂的‘阴煞杖’很像,但更杂,好像还混着别的邪气。”
广颂子握紧铜锤,往祠堂大门走:“进去看看。”
他刚要推门,旁边突然传来个清冷的声音:“别急着进去,里面有不止一波人。”
众人回头,只见圈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祠堂旁边的老榆树下,还是那件青花瓷旗袍,手里把玩着银线,眼神盯着祠堂的屋顶。
“圈圈姐?你咋也来了?”沈晋军惊讶道。
“我跟踪许馥妍来的,”圈圈的声音很轻,“她昨天进了青溪县,我猜她的目标是祠堂里的石碑。”
话音刚落,祠堂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紧接着,一道红影从屋顶窜出来,落在院子里,正是许馥妍。
她手里拿着块碎石头,看到圈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是你,阴魂不散。”
圈圈没说话,银线“嗖”地一声飘出去,直刺许馥妍面门。许馥妍侧身躲开,红裙飘动,手里多了把绿光匕首,两人瞬间打在一处。
“我的天,说打就打啊?”沈晋军看得目瞪口呆,“那我们咋办?看戏?”
“看什么戏!”叶瑾妍的声音带着急意,“祠堂里还有别人,快进去!”
广颂子一脚踹开祠堂大门,里面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柳庚茂正站在供桌前,手里的乌木拐杖戳在石碑上,石碑上的字正慢慢变黑,散发出浓浓的黑气。几个村民被捆在墙角,嘴里塞着布,吓得瑟瑟发抖。
“柳庚茂!”沈晋军举着桃木剑,“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你这老学究咋不讲讲道理?”
柳庚茂慢慢转过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镜片反射着冷光:“金土流年?倒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这石碑是黑月会需要的东西,识相的就滚开,免得送命。”
“你吓唬谁呢?”广颂子往前一步,铜锤往地上一顿,“上次在工地没揍够你?”
柳庚茂冷笑一声,拐杖往地上“笃”地一点,黑气从拐杖里涌出来,化成几只手,朝着广颂子抓去。广颂子挥锤打散黑气,刚想冲上去,突然发现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是从地下冒出来的黑藤,像蛇似的往上爬。
“这老东西玩阴的!”沈晋军掏出张“烈火符”扔过去,符纸在黑藤上燃起火焰,“滋滋”地烧了起来。
柳庚茂眼神一沉,拐杖再次点地,这次黑气凝聚成个盾牌,挡住了沈晋军接下来的符纸。他慢悠悠地说:“年轻人,别太冲动,你的本事还不够看。”
“够不够看你试试就知道!”沈晋军举着桃木剑冲过去,剑鞘上的金光在昏暗的祠堂里格外显眼。柳庚茂侧身躲开,拐杖横扫,带着股劲风,擦着沈晋军的耳朵过去,把旁边的供桌腿都打断了。
“我去!真下死手啊!”沈晋军吓得赶紧后退,“叶瑾妍,帮我看看他的弱点!”
叶瑾妍的声音有点吃力:“他的阴气都来自那根拐杖,打他的手!”
沈晋军眼睛一亮,桃木剑转向柳庚茂的手腕。就在这时,墙角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是张梓霖不小心踩碎了个瓦罐。
柳庚茂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沈晋军趁机一剑刺向他的胳膊。柳庚茂反应极快,用拐杖挡住,剑杖相碰,沈晋军被震得后退几步,胳膊发麻。
“就这点能耐?”柳庚茂不屑地哼了声,拐杖突然变长,直刺沈晋军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是菟菟!她抱着根胡萝卜,对着柳庚茂的腿就啃,居然啃下来一块布。柳庚茂疼得皱眉,动作顿了一下。
“干得漂亮菟菟!”沈晋军趁机拉开距离,“小飞,用你的薯片砸他眼镜!”
小飞早就掏出薯片袋,抓了一把往柳庚茂脸上扔。薯片渣掉了柳庚茂一脸,虽然没伤到他,却让他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上。
“胡闹!”柳庚茂气得发抖,拐杖挥舞着打向菟菟和小飞。广颂子赶紧用铜锤挡住,两人再次打在一处,黑气和金光在祠堂里炸开,供桌上的牌位掉了一地。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许馥妍的声音。沈晋军抽空往外看了一眼,只见许馥妍的红裙被圈圈的银线缠住,胳膊上多了道血痕,正挣扎着想挣脱。
“圈圈姐加油!”沈晋军喊了一声,刚回头,就被柳庚茂的拐杖扫中了后背,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趴地上。
“沈晋军!”叶瑾妍急了,桃木剑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逼得柳庚茂后退一步。“用‘破邪咒’!我给你加持力量!”
沈晋军咬着牙,念起从《龙虎山正统符箓集》上学的咒语。随着咒语声,桃木剑上的金光越来越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柳庚茂的脸色终于变了:“龙虎山的法术?你居然和他们勾结?”
“勾结你个头!”沈晋军举着发光的桃木剑冲过去,“这叫合作共赢!懂不懂职场术语?”
剑刺在柳庚茂的拐杖上,金光和黑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音。柳庚茂的手开始发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镜也掉在了地上。
“不可能……”他喃喃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许馥妍的喊声:“柳庚茂!撤!”
柳庚茂愣了一下,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眼沈晋军手里的桃木剑,突然一咬牙,拐杖黑气大盛,逼退沈晋军,转身从后窗跳了出去。
沈晋军想追,被广颂子拦住了:“别追,他是想跑,肯定有诈。”
祠堂外,许馥妍也摆脱了圈圈的银线,红裙一闪,消失在村外的树林里。圈圈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树林的方向,若有所思。
沈晋军扶着腰走出祠堂,后背火辣辣地疼。张梓霖赶紧跑过来:“老沈,你没事吧?刚才那一下看着就疼。”
“没事,皮糙肉厚,”沈晋军咧嘴笑,笑到一半又疼得抽了抽,“柳庚茂那老东西下手真狠,比我二姨夫打麻将输了的时候还凶。”
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点后怕:“刚才太险了,你的‘破邪咒’还不熟练,能逼退他全靠突然袭击。”
广成子正给被捆的村民松绑,一边松绑一边推销:“几位大哥,我这有‘安神丸’,吃了能忘掉惊吓,十块钱一粒,买三送一!”
被村民白了一眼后,他悻悻地闭上嘴。
村长看着被砸得乱七八糟的祠堂,心疼得直叹气:“这可咋整啊……石碑也被那老头弄出个缺口。”
沈晋军走到石碑前,这是块青灰色的老石碑,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古文,缺口处还残留着黑气。叶瑾妍的声音响起:“这石碑是镇压村里阴气的,被柳庚茂破坏了,得赶紧修补,不然晚上还会出事。”
“修补简单,”广颂子从车上拿来水泥和沙子,“我以前干过泥瓦匠,保证给它糊得严严实实。”
沈晋军看着他往石碑缺口上抹水泥,忍不住吐槽:“你这是修墙还是修文物?小心村长讹你!”
村长在旁边连连摆手:“不讹不讹,能修好就中。”
外面的天色慢慢暗下来,圈圈走进祠堂,手里拿着片红布碎片,是从许馥妍裙子上刮下来的。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圈圈的脸色很凝重,“这石碑下面肯定有东西,值得他们两个人一起来抢。”
沈晋军摸着下巴:“难道下面埋着宝藏?还是什么厉害的法器?”
叶瑾妍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想点正经的?我觉得可能和黑月会的仪式有关,上次在茶阳县的假佛骨,还有这石碑,都能聚阴气。”
广成子突然凑过来:“我知道了!他们想集齐七颗龙珠……不对,是七件阴物,召唤神龙!”
没人理他。沈晋军看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心里有点发毛。柳庚茂和许馥妍都来了,这三方村恐怕不止丢点东西那么简单。
“今晚轮流守夜,”沈晋军拍板,“广颂子大哥值前半夜,我值后半夜,广成子……你负责给大家煮宵夜,别给我们下毒就行。”
广成子不乐意了:“凭啥让我做饭?我可是堂堂青云观道士!”
“就凭你做的饭比你的‘辨灵散’靠谱点,”沈晋军冲他眨眨眼,“做好了给你加鸡腿。”
广成子一听有鸡腿,立刻眉开眼笑:“成交!”
祠堂外,圈圈站在老槐树下,望着村外的树林,银线在指尖绕了个圈。她知道,许馥妍和柳庚茂肯定没走远,今晚注定不会太平。
沈晋军走到她身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圈圈姐,喝点水。今晚辛苦你了。”
圈圈接过水,轻轻“嗯”了一声。
“那石碑到底有啥用啊?”沈晋军忍不住问,“值得黑月会这么大动干戈?”
圈圈看着祠堂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上面刻的不是普通文字,是上古的‘锁阴咒’,能锁住一方的阴气。他们想毁掉它,释放里面的阴气,用来……”
她话没说完,村外突然传来一声怪叫,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听得人头皮发麻。
沈晋军的脸色瞬间变了:“来了!”
圈圈握紧银线,眼神变得锐利:“做好准备吧,今晚的架,恐怕得打到天亮。”
沈晋军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怀里的桃木剑。剑鞘上的金光在夜色里闪了闪,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管他什么柳庚茂还是许馥妍,敢在他的地盘(暂时算)上撒野,就得尝尝他金土流年的厉害!
当然,真打不过的话,跑还是来得及的。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可是他作为屌丝道士的生存第一准则。
“走,看看去!”沈晋军冲众人挥挥手,率先往村口走去。
夜色渐深,三方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