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太被钱春草连环骂懵了,瞪着眼伸脖子,手舞足蹈的,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黄大顺的老婆见状,赶紧松开陈武跑过来扶着老太太,哭得更凶了。
“妈!您怎么了?天理何在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钱春草后退几步:“我可没逼她,是她先骂我儿子的,我不过是讲道理。”
她转头问儿子,“建军,她刚才是不是骂你了?”
陈建军头一回见母亲这般泼辣,哭笑不得地点头:“是...”
“哼,你们就是串通一气的恶霸!咱老百姓斗不过你们……”
“怎么斗不过?”江雪从人群里走出来,“现在是法治社会,有说理的地方,食品厂念在往日合作的情分上,才先跟你们谈赔偿,不想闹到法院。”
“你们要是觉得受了欺负,可以去告我们,当然,也不用你们告了,既然谈不拢,我们直接起诉,该赔多少,法院说了算,你们在家等着传票吧。”
一听要上法院,两女人更慌了。
她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
法院对她们来说是既陌生又可怕的地方,上法院会坐牢吗?
“你们这是逼死我们啊!敢告我们,我们就死在食品厂门口!”黄大顺的老婆放狠话。
江雪看向围观的村民:“乡亲们做个见证,我可没逼她们。”
“还有你俩,要死死远点,真死在这儿,耽误了厂里生意,这损失可得赔楼。”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要死回黄家营死去,别脏了咱村的地!”
“卖病鸡还有理了?赶紧滚!”
“法院判了该赔多少就赔多少,搁这儿闹啥?”
黄大顺的老婆和丈母娘被骂得抬不起头,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走了。
陈建军脸色还有点白,长这么大,从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钱春草拍着他的背:“别怕,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妈还来帮你骂回去!”
陈建军苦笑:“妈,我可不想再有下次了。”
江雪拍拍他的肩膀:“今天你做得不错,他们不讲理,咱不能也动粗,不然反倒说不清了。”
“婶,我是真吓懵了,压根没想起来还嘴。”陈建军挠挠头,“这么多人看着,我头一回被当成焦点。”
“以后就习惯了。”江雪转向陈武,“你们不用去找黄大顺了,回厂吧,这事走法律程序,开庭的时候你们跟着苏厂长去。”
陈武点头应下。
陈建军一听要去法院,眼神顿时变得严肃又期待。
钱春草更是激动,嫂子肯把这种事交给儿子,分明是看重他。
果然,看一个人亲不亲,就看给的活儿重不重。
钱春草回家时,见陈丽华正搁院子里洗她没洗完的衣服。
这女儿哪都好,偏偏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再去找马素云理论。
“整天闷在家里算啥?四婶的包子铺好好的,说不干就不干了?在家种地能每月挣五十块钱吗?”
陈丽华不耐烦地抬头:“妈,别念叨了,让我清静两天行不行?”
“你在家清静了,我的心能清静吗?你跟蔡军的婚事都订了,换别家姑娘早嫁了……”
丽华不想听,丢下衣服就进了屋。
钱春草话没说完,看着女儿的背影更窝火了。
“好话听不进,我这是为谁啊?真是欠你的!”
她心里清楚源头在哪,未来女婿不想让她在四婶的厂里干活,连带着也不让丽华去了。
换作平时,她早就要退婚了。
可婚事是女儿自己定的,现在退婚,女儿的名声怎么办?
况且女儿是真心喜欢蔡军。
“我这辈子怕是造了孽。”说到底,都怪马素云那个搅家精,教坏了孩子。
江雪一心为孩子们着想,马素云却净教些歪门邪道。
就算是亲姐妹,这辈子也别想再和好。
另一边,黄大顺的老婆和丈母娘慌慌张张逃出陈家村。
刚穿过玉米地,就见黄大顺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看见两人狼狈的样子,急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江家是不是怕了?我就说,几只死鸡而已,想逼死我们没那么容易!”
“明天再去闹,不光要他们撤了索赔,还得让他们赔我们的损失,要不是他们报防疫站,鸡能被埋吗?”
黄大顺的老婆赶紧拉着他往小路走,回头张望:“还赔什么?人家要去法院告我们,说要让我们坐牢呢!”
她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那江雪让村民做见证,说我们要是死在厂里,耽误了生意、坏了陈家村的风水,都得我们赔。”
“那些村民就怕沾晦气,拿着锄头把我们赶出来了!”
想起村民们凶巴巴的眼神,她还打了个哆嗦。
她本以为陈家村人会嫉妒江雪,帮着他们说话,就像村里总有人眼红她家鸡场一样。
谁知道陈家村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简直是给他们递了刀都不知道往哪捅。
黄大顺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听说村民还在后面追,赶紧带着老婆和丈母娘跑。
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鸡棚,脸色越来越沉:“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老婆一进门就抱怨:“我早说姓江的不是好东西,一个女人整天抛头露面,要不是你当初非要跟她合作,我才不乐意卖鸡给她!”
“春天你想扩鸡场,她非说按合同来,我看她早就瞧不上咱们了!现在倒好,报了防疫站,鸡全没了,还让我们赔,这是多大的仇啊!”
黄大顺被吵得心烦,脸色更难看了。
他现在不光担心赔偿,更怕鸡场就此垮掉。
这两年靠养鸡赚了不少,尤其是跟江雪合作后,一批鸡就能赚几千块。
可没了西洋厂这个大客户,就算养再多鸡也卖不出去,等于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原本让老婆和丈母娘去闹,是想借着舆论逼江雪让步。
一个刚嫁进陈家村的女人,总该在乎名声吧?可谁知道她这么硬气。
“够了,别嚎了。”黄大顺打断她,眼神阴鸷,“我还有个法子。”
没了他家的鸡,厂里或许还能撑,可要是再少一个大供应商呢?
鸡瘟闹得越来越凶,从黄家营开始,周边村子的鸡也陆续出现症状。
那时候村民哪懂什么防疫,病死的鸡炖了吃,活下来的继续养着下蛋。
江雪早就让供应商们严加管理,可第五天,侯小宝还是空着车回来了。
西洋厂的另一个大供应商,罗家鸡场,也发现了死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