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停下。
江临渊靠墙坐着，眼睛闭着，手指还搭在短锥上。他没动，也没睁眼，但呼吸变浅了。空气里有股焦味，混着金属烧熔后的刺鼻气息。那味道还没散，说明战斗刚结束不久。
他知道来的人不是周云鹤。
脚步太稳，落地无声，每一步间隔一致。这不是逃命或追击的节奏，是巡查，是确认现场。
尸体还在原地，三具黑炭倒成扇形，中间那道裂痕是从雷击点延伸出来的。洞府外墙的扭曲区域微微晃动，像水波未平。那人站在尸体旁看了两秒，然后抬头，手贴上了空间边界。
江临渊睁开了眼。
炼器室角落的监控玉简已经黑屏，但他能感觉到那股压力。对方的手掌按在洞府外壁时，整片空间震了一下。断剑碎片发出微弱银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
他慢慢站起来，没发出声音。右手指从短锥移到铁匕首柄上，左手压住丹田。体内灵气只剩三成，五雷阵耗尽了所有储备。隐身幻阵还能撑一会儿，但能量波动瞒不过高阶修士。
门口那人穿着安保处的制服，肩章整齐，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他摘下手套，露出右手掌心——一道淡蓝色电弧在皮肤下游走，一闪即灭。
江临渊认得这张脸。
陈慕白，学校安保主任，平时总在宿舍楼转悠，查违规电器，管夜归学生。有一次他在后山签到，被这人撞见，说是“私接电线”，警告了一次就走了。
现在这个人站在这里，掌心带雷，气息内敛，连脚步都没惊起一丝灰尘。
他不是普通保安。
陈慕白收回手，从胸口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黑色外壳，正面嵌着一块泛绿光的小屏。他对着洞府外墙扫了一遍，屏幕跳动几下，显示出一串数字和波形图。
“灵力峰值3.7兆赫，残留魔气浓度超标十二倍。”他低声说，“高校安全条例第十五条，任何单次灵能释放超过1.2兆赫必须报备。”
江临渊没说话。
陈慕白抬起头，目光穿过扭曲的空气，直直望向炼器室内部。“你是江临渊，大二物理系，学号。过去三十天在校内触发七次异常灵波记录，其中三次来自实验楼b3层禁区。”
他顿了顿，语气不变：“你的情况，上面很感兴趣。”
江临渊终于开口：“你是谁？”
“官方修真局特派员，代号‘雷影’。”陈慕白收起仪器，双手插进裤兜，“隶属国家灵能事务管理局，负责监控境内非登记修士活动。”
他说得很平静，像在念一份文件。
“刚才的五雷灭魔阵威力不小，杀了三个携带噬灵魔晶的修士。他们的身份正在核实，但可以确定一点——他们不是你朋友。”
江临渊盯着他，没动。
“你布阵的位置很聪明，在宿舍区六楼走廊死角，避开主监控线路。五雷阵的触发机制依赖魔气感应，说明你提前预判了敌人属性。”陈慕白往前半步，“问题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哪来的阵法知识？更别说炼制符兵、构建独立洞府空间。”
江临渊依旧沉默。
他知道对方能看到部分真相，但看不到全部。系统签到、每日资源获取、洞府扩建机制——这些都不在常规修真体系内。只要他不说，没人能直接探知。
“你不回答也行。”陈慕白看着他，“但我提醒你一件事：今晚这场战斗的能量波动，已经被市局卫星捕捉到。如果你不配合调查，明天就会有更强的人来，不是我这种级别。”
江临渊缓缓松开匕首柄，但身体仍绷着。
“你想干什么？”
“谈合作。”陈慕白说，“修真局不会无故抓人，也不会随便干预个体修行。但我们需要信息——比如，是谁指使那三人袭击你？你为什么会在实验楼地下发现炼器废墟？还有，你最近频繁出现在图书馆禁书区，是不是在找什么？”
江临渊眼神一沉。
图书馆的事没人知道。
那是他新激活的签到点，句曲山洞天投影·深层区域。系统提示那里藏有《青帝残篇》后续内容。
可这消息，连上官玥都没告诉。
“你在监视我。”他说。
“不是针对你。”陈慕白摇头，“过去半年，全国高校出现十九起类似事件。灵气复苏加速，越来越多民间修士觉醒。我们只能重点盯防高风险个体。”
他停顿一秒，补充道：“你不是嫌疑人，是潜在协作者。只要你愿意登记备案，接受定期检查，修真局可以提供保护，甚至资源支持。”
江临渊冷笑一声。
“保护？就像你们保护那些被封印的阵法？还是像保护罗校长那样？”
提到校长，陈慕白眉头微皱。
罗天成三天前失踪，官方通报说是“突发疾病住院”。但江临渊知道，那天夜里地火暴动，校长用镇龙印强行压制阵法裂缝，最后倒在实验楼地下室，把一枚青铜印塞进他手里。
“罗天成的事我很遗憾。”陈慕白声音低了些，“他是守阵人，职责所在。但我们不能让每一个觉醒者都走上这条路。”
江临渊盯着他，忽然问：“你修炼的是《雷霄典》吧？第三重‘掌心雷’已经成型。”
陈慕白没否认。
“你能看出这个，说明眼力不错。”他抬起手，电弧再次浮现，“这套功法专克魔修，也适合执法。我劝你别跟周云鹤那种人纠缠太久，他背后站着玄天宗，而你……没有靠山。”
江临渊没反驳。
他知道现实。
秦无涯想控制他，周云鹤想抢他的机缘，海外散修也在暗中布局。他一个人撑到现在，全靠系统签到积累的资源和一次次险中求生。
但现在，有人正式找上门了。
而且是体制内的。
“如果你加入登记计划，”陈慕白继续说，“我们可以给你合法使用灵力的权限，开放部分公共修炼区，甚至安排导师指导。”
江临渊终于迈出一步。
他走到炼器炉旁，打开底部暗格。母株和紫果还在，封印完好。他合上盖子，转身面对门口。
“你说你是来合作的。”
“对。”
“那我现在告诉你——那三个人是我杀的，阵是我布的，洞府也是我建的。”江临渊直视对方眼睛，“你要证据，我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陈慕白等着。
“别碰我的洞府。”他说，“也别试图强行进入。我可以跟你谈，但必须在我定的时间和地点。”
陈慕白静静看着他，几秒后点头。
“可以。”他说，“第一次会谈定在明晚八点，校内湖心亭。我会带身份证明和授权文件。”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
“另外，建议你处理一下尸体。虽然我能暂时屏蔽监控，但血肉碳化会产生辐射残留，三天内必须清理。”
说完，他抬手打出一道蓝光。光芒掠过三具黑炭，表面浮现出一层透明薄膜，像是罩住了什么东西。
“临时封存，防止污染扩散。”他说完，走向楼梯口。
江临渊站在原地，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
他走回墙边，伸手触碰空间边界。断剑碎片还在闪烁，银纹比之前亮了些。刚才陈慕白贴手时，似乎触动了某种共鸣。
他低头看自己的掌心。
指尖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