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同日酉时三刻
地点:苏州河下游芦苇荡
夕阳把芦苇荡染成一片金红,风一吹,芦苇秆 “沙沙” 作响,像无数把细刀在割空气,声音里都带着股冷意。河道里的水泛着暗紫色的光,偶尔有鱼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芦苇叶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叶片滑进水里,没半点声响 —— 连水声都被芦苇的晃动盖过了,这地方静得让人发慌。
影子带着五个暗探,跟着陈老鬼的探子阿彪,钻进芦苇丛。阿彪是苏州河的老码头,闭着眼睛都能辨方向,他穿件灰色短打,手里握着根扁担,扁担头缠着铁条,是码头帮常用的武器。“影先生,前面十步有暗坑,里面插着削尖的木棍,我去年跟王虎抢码头时,就掉进过这种坑,差点把腿废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脚尖轻轻点着地面,避开那些看似平整的泥地。
鼠耳耳朵贴在地面,手指按在泥土里:“阿彪哥,前面三十步,有两个人,穿草鞋,呼吸重,应该是王虎的哨探。还有…… 还有两个人,穿布鞋,呼吸轻,像是大刀会的人 —— 他们的鞋底有‘周’字的印子。”
影子点头,示意众人蹲下。他贴着芦苇秆往前挪,芦苇秆比想象中粗,直径有拇指大,叶片边缘带着细刺,划过夜行衣时发出 “刺啦” 的轻响 —— 他赶紧放慢动作,把呼吸调得又浅又匀。透过芦苇缝隙,他看到四个哨探:两个歪嘴、瘦高的是王虎的人,手里握着火枪;两个穿布鞋、腰插朴刀的是大刀会的人,手里握着弩箭,正靠在土坡上抽烟,烟杆是用芦苇秆做的,火星在暮色里一闪一闪。
“左边那个歪嘴,是王虎的副手,上次抢陈帮主的码头,用枪打伤过阿彪哥的腿。” 阿彪在影子耳边低语,指尖指向歪嘴的腰 —— 那里挂着个酒葫芦,是抢来的码头帮物件。“右边那个穿布鞋的,是周猛的堂弟周强,上次抢李舵主的烟馆,用弩箭射瞎过小刀会的弟兄。”
夜猫握紧短刀,刀鞘缠了黑布,脚步轻得像猫。他悄悄摸过去,草鞋踩在软泥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瘦高个正低头弹烟灰,没注意身后动静,夜猫突然扑上去,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短刀对着喉咙划去 —— 快得像道风,瘦高个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软了下去,鲜血顺着喉咙流进泥土,很快被吸得没了痕迹。
歪嘴刚要转头,阿彪突然从侧面冲出来,扁担对着他的膝盖砸去 ——“咔嚓” 一声,歪嘴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阿彪趁机用扁担缠住他的脖子,用力一勒,歪嘴的脸瞬间涨成紫色,手脚蹬了几下就不动了。
另一边,周强和另一个大刀会的人听到动静,刚要拔弩箭,鼠耳和两个暗探就冲了上去。鼠耳的短刀对着周强的手腕刺去,周强赶紧缩手,弩箭掉在地上,他拔出朴刀,对着鼠耳砍去,鼠耳侧身躲开,短刀对着他的肚子划去,周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溅在芦苇叶上。另一个大刀会的人想跑,却被暗探的毒针射中脖子,当场没了呼吸。
“搜身。” 影子低声下令,众人翻查哨探的口袋。从歪嘴怀里摸出张纸条,上面画着路线图,标着 “主营地 —— 土坡后山洞”,还有行小字:“三更前,弩手守河道;三更后,大刀会的人从西侧来,听三声哨响动手。” 从周强的口袋里摸出个令牌,上面刻着 “大刀会” 三个字,还有张字条:“周舵主令:四更前到换俘点,杀黄榴莲,赏五十块大洋。”
“走,去山洞。” 影子把纸条和令牌揣进怀里,跟着阿彪往前挪。芦苇丛越来越密,脚下的泥土也越来越软,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寸。阿彪突然停住,指着前面的芦苇:“影先生,小心!前面是‘毒草区’,这种草的汁沾到皮肤会烂,王虎去年就用这种草对付过我们码头帮的弟兄。”
众人绕过毒草区,走了约莫两刻钟,前面的芦苇突然矮了下去,露出个半人高的山洞。洞口被芦苇挡着,只留个尺宽的缝,里面透出微弱的火光,还传来王虎的骂声:“他娘的黄榴莲,要是敢耍花样,老子先宰了那小崽子!让他知道跟老子作对的下场!”
影子赶紧示意众人藏在芦苇丛里,自己凑到洞口。洞口泥土很新,是王虎怕被发现特意加固的。透过缝隙往里看,山洞里铺着干草,中间摆着个火堆,火堆旁绑着小宝 —— 孩子穿件破棉袄,脸上挂着眼泪,嘴里塞着布团,手脚被绳子捆着,绳子勒得很深,皮肤都发紫了。
王虎坐在火堆旁,手里握着短刀,正用磨刀石磨着刃,火星溅到干草上也不在意。旁边围着五个汉子,都握着弩箭,还有两个大刀会的人,手里握着朴刀。一个矮个子汉子开口:“大哥,黄榴莲会不会不来?我听说他跟右岸码头帮、黄浦江的刀会都联手了……”
“联手又怎么样?” 王虎冷笑一声,把刀往火堆里烤了烤,刃口泛着红光,“周猛的大刀会有三十把火枪,白面的人也会来,他们加起来有五十人,黄榴莲的人再多,也打不过我们!再说,张老栓的儿子在我们手里,他不敢不来!”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汉子的喊声:“大哥,张老栓来了!” 王虎立刻站起来,把刀别在腰间:“都精神点!要是黄榴莲敢耍花样,就先杀了那小崽子!”
影子赶紧带着众人往后退,躲进深处的芦苇丛。他刚藏好,就看到两个汉子押着张老栓走进山洞 —— 张老栓手里攥着布老虎,手指都在抖,却故意挺直腰,怕被看出胆怯。“王虎,黄帮主说…… 说俘虏太多,需要时间清点,想把换俘时间推到四更……”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说得平稳。
“推到四更?” 王虎揪住张老栓的衣领,“黄榴莲耍什么花样?是不是想调人来围我们?”
张老栓掏出布老虎:“不是耍花样,真的是怕漏了人…… 您看,我把小宝的布老虎带来了,小宝还在,我们不敢骗您……”
王虎盯着布老虎看了半天,又瞥了眼小宝 —— 小宝正盯着布老虎,眼睛亮了亮,嘴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他松开张老栓:“行,就四更!但要是四更你们还没来,我就把这小崽子扔进江里!”
听到 “推到四更”,影子松了口气 —— 缓兵计成了!他让阿彪回分帮报信,告诉黄榴莲 “王虎背后有大刀会,换俘时间已推到四更,小宝还活着”;自己带着暗探们继续侦查,用石子在地上标记弩手位置:河道旁的芦苇丛里,插着三根短棍(第一队弩手);换俘点的土坡后,堆着干柴(第二队);西侧水湾的小船旁,有五个人影(第三队),还有大刀会的人在远处的芦苇丛里,正往换俘点赶。
夜色越来越浓,雾也开始散,星星在天空眨着眼睛,芦苇荡里的虫鸣此起彼伏。影子蹲在芦苇丛里,手里握着毒针管,看着远处的山洞,心里发誓:四更一到,一定要救回小宝,把王虎和大刀会的人全宰了,让苏州河的夜,再无这么多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