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听,火气比刚才更甚了。这个很好理解的,二儿媳妇有前科了,她偷盗鸡蛋合乎老太太的预期,而三儿媳妇一向是个老实本分的,她都学会偷东西了,那还了得!以后这个家里谁还会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老太太转了矛头,身子也跟着转到了西厢房,“老三媳妇,你给我出来!”
家里并不隔音,老太太和郑兰的嗓门又大,她们说的话张芳都听见了。
西厢房有两间房,一间做正间,还有一间隔成了两个卧室,大一点的是张芳和崔志的,小一点的是文敏的。
西厢房屋子的格局跟崔家的都不一样,因为这个房子是张芳结婚后,娘家来人帮忙盖起来的,此事后面再提。
张芳红着脸,对崔志道,“孩子她爹,我没有偷鸡蛋。”
崔志是相信张芳的人品的,夫妻俩相处了这么些年,妻子的脾气秉性他早就清楚了。他是张芳的男人,他娘往妻子身上泼脏水,他自然是要站出来辩驳的,于是他便下炕出门跟老太太解释了,“娘,文敏她娘没有偷鸡蛋。”
“你媳妇是聋了还是死了,我叫的是她,你出来多什么嘴!你这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我是白养活你了,叫你出来跟我顶嘴,叫你出来跟我顶嘴。”老太太抬起手啪啪的往崔志身上连打了好几下。
这些都被隔着纱窗望的文敏看在了眼里,本来她还为崔志的担当而高兴呢,现在看到老太太打她爸了,她哪里还坐的住?她爸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当着一院子孩子和女人的面就这么打人,这也太不给她爹体面了。
老太太是崔志的娘,又上了岁数了,崔志这个大孝子自然是无法跟他吵吵和动手的,他被骂的抬不起头来,挨了打躲又无处躲!
张芳被点到跟前了,只得走了出来。“娘,我没偷吃家里的鸡蛋。”
“你没吃,那是进狗肚子里了!我昨天数的是四十六个鸡蛋,今天从鸡窝里捡了五个出来,怎么就成五十个了?”老太太骂道。
老太太骂人难听,张氏又是个脸皮薄,要脸面的,她被老太太羞辱的脸色通红,只是她笨嘴拙舌的,除了说鸡蛋不是自己偷的,啥都不会说了。最后在老太太的连珠炮的辱骂下,又是委屈又是气恼的,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你偷鸡蛋还有脸了!我知道你心里记恨我,当初你问我要鸡蛋的时候我没给,还把你煮熟的鸡蛋给夺走了,所以你就来偷是吧!你还要不要脸了,就你生了个丫头片子的女人金贵是吧,你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个福分!”
崔文敏是听着老太太恶毒的话出门的,她觉着自己要被气的冒烟了,这老太婆不问青红皂白的对她爸妈一顿输出,她骂的实在是太狠了,将他们一家三口全骂了,这是她奶吗?这是崔志的娘吗?这是张芳的婆婆吗?老太太是将他们三房当成仇人来骂啊。
性格再软和的人也会被老太太的话给激怒的,张芳就是如此,“娘,文敏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看病的钱你也不出,当时用的还是我娘塞给我的体己。家里的鸡是我跟孩子她二妈轮流喂的,孩子伤的那么重了,怎么就不能吃个自家鸡下的蛋了?娘却心狠的一个都不给,就因为小敏是个丫头片子,家里的丫头又不止她一个,凭什么就她不能吃鸡蛋,难道小敏不姓崔,不是你的孙女?”
“还说鸡蛋不是你偷了,你这不是都承认了嘛!”老太太声音高昂了起来,“整日在家里装的老实本分的,今天现形了吧!其实你就是个贼!”
“娘你说话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嫁进崔家这么多年,凡是用到家里的一针一线都会提前跟娘说一声的,都是经过你老的同意了,我才敢用的,娘,这个贼的帽子可太大了,我担不起......”张氏边说边捂着嘴哭。
“娘,你话说的太重了,孩子她娘不是这样的人。”崔志也替张芳辩解。
老太太哪里容的下儿子、儿媳妇一起忤逆她,儿媳妇是外姓人,儿子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她愤怒极了,直接扑到崔志身上又打又挠的,“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为了媳妇,竟然开始骂你亲娘了,还帮着外人说谎!明明就是你媳妇偷吃了鸡蛋,还不认账,你今天气死我得了,我死了,你们就高兴了!”
“不就是一个鸡蛋嘛,你还有完没完了,我从扬场都听见你的声音了!”老爷子扛着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老爷子跟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地里、外面的事他来管,家里的事情老太太来管。如今家里实在是闹腾的不像话,他在扬场都听见了,更何况是屋前屋后的人家呢,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丑事他想捂在家里。
“一个鸡蛋就是2毛钱啊,他们哪个交给过我2毛钱,在这个家里我供给他们吃,供给他们喝的,供给出来个贼出来!咱们崔家可没有养贼这一说!”
这个时候,崔家有一个算一个,凡是喘气的都站到院子里来了。
“奶,你看见我妈偷鸡蛋了吗?怎么就一口咬定了鸡蛋是我妈偷的呢?说不定是你数错数了呢。”崔文敏走到张芳身边,对老太太说道。
“每天家里的鸡蛋都是我亲手捡的,鸡蛋的数量我每天都要数两遍,怎么可能数错!”老太太说完又瞪了张芳一眼,分明是说张芳就是贼。
崔文敏虽然刚穿越过来不久,跟张芳相处也没多长时间,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善良的好女人,她是绝对不相信张芳会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去偷鸡蛋的。看着张芳涨红的脸,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她这个做闺女的一定要替她妈洗清冤屈,要是这个屎盆子真的硬扣到她妈的头上,她担心这个女人经受不住。“奶,你一天两遍的数鸡蛋,家里的鸡下的蛋颜色、大小可不一样的,你可清楚丢的鸡蛋的颜色?大小?”
“丢的是那只白母鸡下的蛋,它下的蛋是白皮的,个头最大,你妈这个贼可真贪心,就捡个大的偷!”
“奶,事情还没搞清楚呢,你老留点口德吧,别张口闭口的贼贼的叫,要是一会儿证明鸡蛋不是我妈偷的,我怕你说的话覆水难收!”
“别咬文嚼字的净说些有的没的,谝的你能耐了,也没见你学习怎么地!”老太太就道,“你真能证明丢的这个鸡蛋不关你家的事,把鸡蛋找出来,我生吃了它!”
“奶,鸡蛋你可能不能吃囫囵的了,现在只剩下鸡蛋皮了。你老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吃鸡蛋皮就行了,到时候可别赖账。”
“你可别跟我老婆子整那些虚的!”老太太哼了一声,不过她的眼睛却四处闪烁了下,忽然她脸色变了,随即松口风了,“一个鸡蛋,吃了就吃了吧,都吵吵了一早上了,我也累了。”说罢,她抬着腿就要往上房走去了。
看光景的众人不明所以,老太太从来都是抓着人的错处往死里整的性格,怎么一开始疾言厉色,现如今又不追究了呢。
众人看不明白,崔文斌一个小孩子就更看不明白了,他正为了崔文敏掩藏篮子里的东西,不让他看不让他吃而生气呢,现如今抓着他们家的错处了,他岂能甘心放过?他拉住老太太的手,“奶,三婶偷鸡蛋,还不承认,以后肯定还会偷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得好好的教训一下她们!”
老太太想甩开孙子的手赶紧回屋,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番做派可不像平日她能做的出来的了,只会更可疑。
老太太瞪了崔文斌一眼,崔文斌讪讪的松开了手。
崔文敏却迅速的走到郑兰跟前,“二妈,你把右脚那只鞋脱下来。”
郑兰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刚才文敏还在跟老太太针尖对麦芒的针锋相对呢,现在怎么突然矛头对向了她呢,她一时没回过味来,呆愣愣的将鞋子递给了文敏。
崔文敏将鞋底拿到了老太太的跟前,指着上面一大块蛋皮道,“奶,咱们家最近可没吃过鸡蛋啊,你看看二妈鞋底沾的这块蛋壳可是你丢的那只蛋的壳?”
偷鸡蛋的事真相大白了,郑兰回过味来了,就想着去抢鞋,“这是我在外面沾到鞋底上呢,哪里是家里的鸡蛋壳。”
老太太刚才眼角也扫到了郑兰脚底的这块蛋壳,才想息事宁人偃旗息鼓的,只是她没想到小孙子会阻拦她,崔文敏让郑兰脱鞋的举动更是发生在一瞬之间。
听着郑兰的狡辩,想到她刚才往张芳身上泼的脏水,这就是贼喊捉贼啊,郑兰太不是玩意儿了,老太太也不是啥好鸟!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二妈说鸡蛋不是你偷吃的,去南厢房看看不就知道了嘛。”崔文敏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