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尔桑克塔内的风波与萨鲁曼的狂怒,远在迷雾山脉以东的护戒小队自然一无所知。
即便知道了,甘道夫大概也只会捻着胡须,吐个烟圈,在心里嘀咕一句:“来吧,老夫身边坐着两位‘创世’级的存在,你萨鲁曼要是能站着走到我面前,算我甘道夫这么多年白活了。”
此刻,队伍已经离开了安度因河的庇护,踏上了更为坚实却也更加危险的土地。
他们的前方,是一片笼罩在阴郁与传说之中的巨大森林——法贡森林。
这片古老的森林紧挨着迷雾山脉东麓,像一道墨绿色的屏障,横亘在金色的罗斯洛立安与萨鲁曼那日益阴森的艾辛格之间。
关于它的可怕传闻数不胜数。旅人们口耳相传,说这里是受诅咒之地,踏入者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空气中似乎总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树木低语的复仇之音。
“都打起精神,跟紧点。”阿拉贡压低声音,这位见多识广的游侠此刻脸上也带着罕见的凝重,“法贡森林……不是善地。这里的树木拥有古老的愤怒,任何不必要的触碰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指了指脚下一些断裂的、看似早已枯死的树枝,“我们生火,只用这些,绝对,不要去碰任何还生长着的植物,哪怕是一片叶子。”
金雳嘟囔着握紧了斧柄,矮人对这种阴森森的树林向来没什么好感:“我看这地方比摩瑞亚矿坑还让人不舒服!至少矿坑里的敌人是看得见的!”
莱戈拉斯则微微蹙眉,精灵敏锐的感知让他能体会到森林中弥漫的那种沉痛与警惕,那并非纯粹的邪恶,而是一种被深深伤害后积累的怨愤与自我保护。“树木在哭泣,也在……警告。”他轻声说。
佛罗多和山姆紧紧靠在一起,霍比特人天性热爱自然,但此地的“自然”却让他们感到一种发自本能的恐惧。梅里和皮平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然而,与队伍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队伍中三位特殊成员的反应。
陈默依旧是那副闲庭信步的模样,仿佛走在自家后花园,甚至还有闲心点评一下路边某种扭曲菌类的长相。红后则无声地记录着此地独特的生态数据与能量波动。
而最令人意外的,是伊尔玛(伊露维塔)。这位银发少女踏入森林后,非但没有不适,那双星云般的眼眸中反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队伍在压抑的氛围中艰难前行。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几乎无法穿透层层叠叠的厚重树冠,只在偶尔的缝隙中投下几缕微弱的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厚厚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窸窣声响,更添诡异。
就连甘道夫,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法杖,烟斗熄灭了许久都忘了点燃。
他知道树人的存在,也知道他们因远古时代人类和精灵对森林的砍伐与战争破坏而积攒的怒火。这里,是树人的领地,是连维拉都需要谨慎对待的古老力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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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噼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但依旧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压抑。
就在众人沉默地咀嚼着干粮时,一直安静坐在陈默身边的伊尔玛,不知从何处,凭空取出了一架样式古朴的竖琴。
她的动作自然而优雅,仿佛这竖琴本就一直跟随在她身边。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了琴弦。
“铮——”
没有预想中的宏大乐章开场,只有一声清澈、空灵的单音。然而,就是这一声,却仿佛拥有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空气中所有躁动不安的因子。
紧接着,一曲无人听过,却又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旋律,从她的指尖流淌而出。
那音乐无法用任何凡间的词汇形容。
它时而如同星辰诞生时的微鸣,时而如同生命萌芽时的悸动,时而如同山川河流被塑造时的宏伟力量,时而又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看着自己造物偏离初衷的忧伤与怀念。
陈默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架竖琴和伊尔玛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权柄】的力量。
在他的感知中,那不仅仅是音乐,那是法则的具现,是【创造】权柄最直接、最本源的流露!他仿佛看到了伊露维塔在永恒大殿中,独自构思阿尔达宇宙,将思绪化为乐章,再将乐章化为真实世界的景象。
红后的眼中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刷新:“正在全力记录……分析中……价值……无法估量。”
而这首“创世之音”的影响,远不止于陈默和红后。
原本死寂、充满敌意的法贡森林,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那些扭曲狰狞的树木,枝干似乎不再那么紧绷,树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不再是警告,更像是在……应和,在倾听。
更令人震惊的是,头顶那厚重得如同黑色绒布、遮蔽了星空月华的树冠层,开始发生了变化。错综复杂、紧密交织的巨大树枝,仿佛被一双无形而温柔的手轻轻拨开,缓缓地向两侧移动,让出了一条缝隙。清冷的月光如同银色的瀑布,第一次毫无阻碍地洒落在这片古老的林间空地上,照亮了众人惊愕的脸庞,也照亮了伊尔玛那在月光下仿佛自身也在发光的绝美侧影。
“这……这是……”阿拉贡仰着头,看着那片从未在法贡森林如此清晰展现过的、点缀着星辰的夜空,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我……我还是第一次,在法贡森林里……看到天空……”
而在这片森林的最深处,一个古老、庞大、沉睡了许多个纪元的意识,被这熟悉的、仿佛来自母亲呼唤般的旋律惊醒了。
巨大的、布满苔藓和藤蔓的眼睑缓缓睁开,露出了下面如同古老琥珀般深邃的眼眸。
树人领袖,树胡,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了。
他感受到了那股气息,那股……仿佛世界编织者亲临的气息,虽然微弱,虽然形态不同,但那本质,他不会认错。
“嗯……啊……”一个低沉、缓慢,如同大地本身在说话的声音,在森林的脉络中回荡,“是谁……在弹奏……那早已被遗忘的……初始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