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壹平站在五米外,目光死死盯住崔宇星。他的右臂雷纹不再是熟悉的银蓝,而是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在皮肤下蠕动。铠甲边缘有焦痕,肩甲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皮肉——那不是活人的肤色,灰白中透出青黑。
崔宇星没说话,右手缓缓垂向腰侧。刚才和二重身交手后体内魔力尚未恢复,左耳的震动也没完全停下。他靠在通风管道的残壁上,脚掌贴地,感知着地面传来的细微震感。
“你怎么会在这?”杨壹平又问了一句,声音比刚才低,尾音有些发颤。
崔宇星盯着他双眼。那里面没有往日的傲气,反而像是蒙了一层雾。他没回答,只是轻轻抬手,在地面划了一道短冰线。细小的寒气蔓延出去,沿着碎石缝隙向前探去。
就在冰线触到杨壹平靴底的瞬间,对方猛然抬臂。
一道赤红色的雷光劈下,速度快得不像人类所能反应。崔宇星侧身闪避,冰线被击中,炸成一片白雾。电流顺着地面窜出,金属残片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借着后撤的力道,将一块净化冰晶拍进地面。寒气顺着地下管线迅速扩散,形成蛛网般的冰脉。下一秒,杨壹平右腿膝盖处突然结出一层薄冰,动作一滞。
崔宇星抓住机会,右手凝聚三根细针状冰刺,直射对方肩颈交汇点。那是雷系觉醒者魔能回流的关键节点。冰针刺入皮肤,杨壹平闷哼一声,手臂垂了半寸。
但他没有倒下。
反而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不自然的笑容。“你还在用这些老办法?”他说,“可我已经……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他右臂的血纹猛地亮起,整条手臂开始膨胀,肌肉扭曲变形。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腐臭味,像是烧焦的肉混着铁锈。
崔宇星立刻后退两步,系统在他意识深处传来一阵微弱共鸣。视野角落浮现出几行字:【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污染源锁定:右臂魔纹】【关联类型:血誓派咒印】
他皱眉。祝武江的手下果然已经开始行动。
杨壹平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在挣扎什么。他抬起左手按住右臂,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但那只手很快被一股力量弹开,右臂自行抬起,再次凝聚雷光。
崔宇星知道不能再等。
他闭眼一瞬,切断部分系统连接,只保留基础预警。然后集中精神,将寒气凝于指尖,快步上前,在杨壹平胸口下方三寸的位置缓缓压下。
那里有一块硬物,藏在皮肉之下。
冰能渗入经络,触碰到那个核心的瞬间,崔宇星眼前闪过一幅画面:昏暗祭坛,无数人跪在地上,胸口被剖开,心脏取出,血液流入一座石槽。石槽中升起黑色晶体,缓缓融入一名身穿红袍的人影体内。
是祝武江。
画面一闪而过,系统立刻弹出警告:【高浓度怨念污染,建议终止接触】
崔宇星咬牙坚持,指尖的冰核继续深入。
就在这时,杨壹平猛然睁眼。
瞳孔全黑,没有一丝反光。他张嘴喷出一团灰雾,紧接着,鼻腔、耳朵、眼角都开始涌出黑色颗粒。那些颗粒在空中聚合,迅速形成一只拳头大小的怨灵团,直扑崔宇星面部。
崔宇星来不及收手,只能侧头闪避。怨灵擦过脸颊,留下一道冰冷划痕。他顺势翻滚,从墙边抓起最后一块净化冰晶,狠狠砸向地面。
环形冰阵展开,一圈霜纹向外扩散,将整个区域笼罩其中。这是林晚秋教他的简化封镇法,虽然不能彻底消灭邪能,但可以压制扩散。
怨灵撞击在冰圈上,发出尖锐摩擦声,暂时被挡在外面。
崔宇星喘了口气,看向中央的杨壹平。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像是随时会化作能量消散。右臂的血纹不断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部撕扯他。
“我早就死了!”杨壹平突然大喊,声音不再属于他自己,“我只是容器!他们把我挖出来,塞进这些东西……让我来找你!”
崔宇星站起身,走到冰阵边缘。“谁把你找回来的?”
“血誓派。”他冷笑,嘴角抽搐,“祝武江说,只要我能把你带回去,就能让我重新活一次。可我知道……我不是活着。”
他说完这句话,脸上竟露出一丝轻松。
崔宇星沉默片刻,双手合拢,开始凝聚寒气。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这个状态下的杨壹平随时可能彻底崩溃,释放出全部怨灵结晶。
极寒球体在他掌心成型,颜色近乎透明,温度低得让周围空气都凝出霜粒。
他低声说:“你不是第一个被利用的棋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说完,他猛击地面。
冰浪以他为中心呈蛛网状蔓延,速度极快。接触到杨壹平的瞬间,寒气爆发,层层冻结。怨灵团被裹入其中,挣扎几下便静止不动。
整座空间安静下来。
杨壹平被封在一座幽蓝色的冰棺中,面容清晰可见。他的眼睛闭着,眉头舒展,嘴角还带着刚才那抹笑。
崔宇星站在冰棺前,呼吸沉重。战斗消耗了太多魔力,加上之前与二重身的对抗,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他靠着墙慢慢坐下,从内袋摸出那枚沙漏。
表面裂痕依旧,毫无反应。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锈蚀的通风管,远处滴水声还在继续。这里离辐射区出口不远,但此刻他不想动。
外面的世界太乱。周砚之被困在记忆火海,林晚秋还在冰窟守着编号,而他刚刚亲手封住了曾经的敌人。
也许杨壹平真的已经死了很久。
现在这具身体,不过是别人操控的工具。
他把沙漏收回口袋,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左耳的耳钉。它还在微微发热,像是某种信号仍在传输。
这时,冰棺表面忽然出现一道细小裂纹。
不是因为温度变化,也不是外力冲击。
而是从内部——有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冰层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