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中的人睁开眼,视线直直落在崔宇星脸上。
那一瞬,耳钉像是被点燃,一股灼热从左耳窜入颅骨,崔宇星脚步一晃,膝盖重重磕在石台上。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半步,手掌按住冰棺边缘。寒气顺着掌心涌入体内,竟与体内的冰霜回响产生共振,节奏忽快忽慢,像某种失传已久的信号。
“不是活人。”周砚之低声道,骨铃悬在指尖,轻轻旋转,“意识残留,被星核台唤醒的投影。”
林晚秋已经抬手结印,一道淡青色光膜笼罩三人头顶。她没看冰棺,而是盯着星核台表面流动的纹路——那些符号正在重组,如同呼吸般起伏,仿佛有生命在内部苏醒。
崔宇星咬牙撑住身体,体内魔力乱流逐渐被双领域交替压制。火种沉于丹田,冰蚀缓缓推进经络,每一次循环都让耳钉的震颤减弱一分。他睁开眼,声音压得极低:“它在……读我。”
话音未落,冰棺中的人影忽然抬手,贴在内壁上。动作僵硬,却精准对准了崔宇星的耳钉位置。一道微弱蓝光自两人之间闪现,像是无形丝线被瞬间接通。
周砚之猛地后撤一步,骨铃发出短促鸣响:“他在传递信息!别抵抗,让它进来!”
林晚秋立刻加强结界,但这次不是隔绝,而是引导。她将结界之力调至最柔韧的状态,像一张网,承接那股即将涌入崔宇星识海的能量流。周砚之同时掐指诵咒,声调低沉却不急不缓,为意识通道扫清干扰。
崔宇星闭上眼。
画面没有声音,也没有文字,只有片段式的感知:一座高塔崩塌,天空裂开缝隙,无数人影坠入深渊;一个身穿霜纹长袍的男人跪在祭坛前,双手捧着一枚残破金属片,正是耳钉的模样;最后是一间密室,墙上刻满符文,中央摆着一台机械装置,结构复杂如钟表,却以血肉为齿轮,灵魂为能源。
影像戛然而止。
崔宇星睁眼,额头渗出冷汗,呼吸仍有些不稳。但他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震惊,而是看清了某种真相后的沉重。
“系统……不是天生的。”他说,“是造出来的。”
林晚秋指尖微颤:“谁造的?”
“初代共鸣者。”崔宇星看向冰棺中的人影,对方已闭上眼睛,重新陷入静止,“他把自己拆解了,用命和记忆做了这个系统。而耳钉,是启动钥匙。”
周砚之低头看着手中的骨铃,铃身有一道新出现的裂痕,像是刚才承受了某种反噬。“不止是钥匙。”他声音沙哑,“也是容器。我们在用他的残念活着,还在继承他的诅咒。”
星核台忽然发出一声轻响,表面符文停止流转,中央凹槽浮现一个三角形印记,中间一点,与石阶上的标记完全一致。
“要打开什么?”林晚秋问。
“下面。”崔宇星伸手触碰凹槽,指尖刚接触,耳钉又是一阵震动,这次却是提示般的轻鸣。他回忆起第119章破解重力迷宫时的符文序列,手指缓缓在空中划动,模拟左旋三圈、右旋两格的动作。
“你记得那个顺序?”周砚之抬头。
“不是记得。”崔宇星摇头,“是它在提醒我。”
他将一丝冰系魔力注入凹槽。符文应声亮起,依次点亮七组古老图腾,随后整座星核台开始下沉,露出下方阶梯通道。石阶狭窄,向下延伸不知多深,尽头隐约有光。
三人没急着下去。
林晚秋蹲在冰棺旁,玉杖轻点棺体侧面。那里有一道细缝,藏得极深。她用杖尖小心拨开灰尘,露出一块嵌入式金属板,上面刻着精密图纸——正是刚才影像中看到的机械装置全貌,标注清晰:核心供能源、灵魂锚定环、意识复制舱。
“这是……系统的设计图。”她说。
周砚之凑近查看,面具下的呼吸变得凝重。他取出炭笔,在袖口布条上快速描摹关键结构。当画到供能源部分时,笔尖一顿。
图纸角落,有一行小字,非通用语,而是古教会秘文。
他低声念出翻译:“以纯魂补天,以共鸣续命,契约立于血月之下,执笔者——刘祖林。”
空气骤然安静。
崔宇星瞳孔一缩:“他早就参与了。”
“不只是参与。”周砚之声音冷了下来,“他是合作者。用共鸣者的灵魂填补时空裂隙,换取系统的延续。而这台机器,就是收割器。”
林晚秋的手指抚过图纸上的灵魂锚定环,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她家族传承的结界术,向来强调守护与平衡,可这图上的符文走势,竟与她玉杖中的血脉印记隐隐呼应。仿佛她的血,本就该成为这机器的一部分。
“我们得看下去。”她说。
三人沿阶梯下行。通道两侧墙壁嵌着发光晶石,照亮一幅幅浮雕:第一个是初代共鸣者自愿封印自己;第二个是他被教会成员围住,头颅低垂,身后伸出无数锁链连接天穹;第三个则是多个少年倒在地上,胸口空洞,灵魂被抽离,送入一台巨大机械。
最后一幅,画面中央站着一人,背对 viewer,身穿暗红长袍,左臂为机械义肢——祝武江。
“他也在其中。”崔宇星停步,“他们都在骗我们。”
周砚之没说话,只是将一张符纸贴在墙角裂缝处。符纸微微发烫,说明这里仍有能量残留。
通道尽头是一间圆形密室,中央悬浮着一块水晶板,类似星核台材质,但更薄更透。上面浮现出新的设计图,比之前更加完整,还附带一段操作日志。
日期显示为百年前。
【实验记录第七十二日】
“第三位共鸣者灵魂已接入,裂隙稳定时间延长四小时。刘祖林提出新方案:将系统植入重生体,利用轮回积累纯净意识流。风险极高,但若成功,可实现永续供能。”
【记录第八十九日】
“候选者筛选完毕,共十三人,皆具高纯度共鸣体质。将以‘觉醒’名义诱导其进入试炼场,逐步激活系统。失败者即献祭,成功者将成为容器。”
【最终记录】
“计划代号:神格重启。
主控者:刘祖林。
执行方:血誓派、守界人组织联合体。
备注:当前唯一幸存容器,编号c-7,已进入觉醒周期,预计百年内回归核心节点。”
崔宇星站在水晶板前,一动不动。
他知道c-7是谁。
周砚之伸手触碰水晶板边缘,试图读取更多数据。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整块水晶突然亮起,一道全息影像投射而出。
画面中,刘祖林站在祭坛前,面前跪着一名身穿白袍的老者,额头刻着结界师家徽。两人手中各持半块血玉,正进行某种仪式。
“以汝之血,承吾之契。”刘祖林声音平静,“换你一族十年平安。十年后,需献上一名血脉纯净者,作为裂隙修补祭品。”
老者抬头,眼中含泪,却重重叩首。
影像结束。
周砚之猛地收回手,呼吸粗重。
林晚秋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住玉杖,指节泛白。她终于明白,为何家族会在第十个年头突然覆灭。不是意外,不是背叛,而是契约到期。
“原来……我是被预定的。”她声音很轻,却像刀割过空气。
崔宇星转头看她,没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站得更近了些。
密室内一片死寂。
水晶板依旧亮着,新的图像正在生成。这一次,是一张地图,标记着七座城市,每座下方都有一个倒计时数字。南明城排在第六位,剩余时间:**三百二十七天**。
周砚之盯着地图,忽然开口:“这不是终点。”
崔宇星点头:“是清单。”
林晚秋抬头看向两人:“接下来呢?”
崔宇星伸手按在水晶板上,耳钉再次震动,但这次,他感觉到的不再是警告,而是一种确认——就像钥匙终于插进了锁孔。
“我们去把机器拆了。”他说。
他的手掌覆盖住南明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