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的手还插在衣袋里，指腹贴着那块焦黑的青铜残片，火意顺着指尖一跳一跳地往上爬。风沙裹着热浪扑在脸上，他没眨眼，目光死死盯着周砚之手指的方向——岩浆翻涌的深处，那阵脉动又来了，像钟摆，规律得不像自然现象。
林晚秋站直了些，手腕上的结界丝线绷得发白，她没说话，但脚步已经朝前挪了半步。周砚之没再出声，只是蹲下身，指尖探向地面一块凸起的黑色石基。那石头半埋在焦土里，表面裂痕交错，刻着几道断裂的符文。
崔宇星皱了皱眉，体内魔力刚一调动，左臂的冰晶纹路就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细针在皮下扎。他没停，抬手凝出一根冰刺，轻轻点在石基边缘。冰与石接触的瞬间，识海里的系统微微一震——不是战斗波动，也不是魔核共鸣，而是一种沉钝的、古老的震荡，像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低语。
“不是自然形成的。”周砚之低声说，“是祭坛的基石。”
他从怀里摸出一片灰白骨片，边缘磨损严重，像是从某具骸骨上硬掰下来的。他将骨片嵌进石基中央的凹槽，动作很轻，却带着某种仪式感。
咔。
一声轻响，整片岩层开始下沉。焦土裂开，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石阶布满青黑色苔藓，湿滑泛光，每走一步都腾起细小的雾气。
林晚秋立刻甩出结界丝线，在三人周身织出一层薄光。崔宇星走在最后，右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小腿就传来一阵麻痒。他低头一看，苔藓正在释放微不可见的孢子，碰到结界就化作淡紫色烟雾。
“有毒。”他说。
林晚秋咬牙，结界光膜又厚了一层，但颜色明显暗了。崔宇星没再等，左手在风衣口袋里攥紧残片，右手凝聚冰雾，往前一推。寒气扫过台阶，苔藓瞬间冻结，碎成粉末。
他们一步步往下走。
阶梯尽头是一间石殿，穹顶坍塌大半，月光斜切进来，照在中央一块残破石碑上。碑身布满裂痕，表面文字模糊，像是被什么硬物刮过。崔宇星走近两步，系统又震了一下，这次的共鸣比刚才更清晰，带着一丝牵引力，像是在催他靠近。
周砚之却先动了。
他摘下面具，露出脸上几道暗红色咒纹，像是用烧红的铁笔刻上去的。他将手掌贴在碑面，闭上眼，声音忽然变了调，空荡荡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让我听见你们的声音。”
石碑颤了。
三行古文缓缓浮现，墨黑如血：
**冰火双生，时空逆流。**
**共鸣者临，命途将覆。**
最后一句刚显现，崔宇星瞳孔一缩——“共鸣者”三个字，竟泛起冰蓝色微光，和他眼底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左臂的纹路猛地一烫，裂痕处渗出一丝血线。他没去擦，只盯着那行字，心跳快了一拍。
林晚秋已经将结界拉到最大，覆盖整个主殿。她盯着周砚之的背影，声音压得很低：“你到底是谁？”
周砚之没回头，手指仍贴在碑上，额角有冷汗滑下：“我不是谁……我只是能听见它们说话。”
“听见什么？”
“死去的人，留在东西里的声音。”他喘了口气，“这块碑……立过三次。第一次在战场，第二次在地底，第三次……就是现在。”
崔宇星刚想问，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响。
啪。
像玻璃裂开。
祭坛四角同时燃起幽蓝火焰，火苗扭曲，不像是在烧，倒像是在蠕动。紧接着，一道符印凭空凝结，漆黑如墨，边缘泛着暗红光晕——正是之前袭击过他的堕落法师诅咒印记。
它悬在半空，直指崔宇星心脏。
林晚秋反应极快，双层结界瞬间叠加，挡在前方。符印撞上光膜，轰然炸开一圈波纹。结界剧烈震荡，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
崔宇星抬手就想凝结冰火双环。
“别用！”周砚之突然吼了一声，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东西不稳定，会引来更多！”
崔宇星一愣，手停在半空。
周砚之松开他，咬破指尖，鲜血滴落。他用血在石碑背面画了一道符，动作极快，像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符成瞬间，石碑发出低沉嗡鸣，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同时低语，层层叠叠，听不清内容，却让人心神发颤。
那道诅咒印记猛地一震，边缘开始溃散，像烟雾被风吹散，最终彻底消失。
殿内恢复安静。
只有幽蓝火焰还在燃烧，火光映在石碑上，那三行字渐渐淡去。
崔宇星喘了口气，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火意还在跳，但节奏变了，和石碑残存的共鸣隐隐同步。他试着调动三道冰系回响印记，火意竟被短暂牵引，形成一丝交汇。
不是融合，是共振。
差一点，但确实动了。
他抬头看向周砚之。对方靠在墙边，面具掉在地上，脸上咒纹发烫，嘴角渗血，呼吸急促。
“你……付出了什么？”崔宇星问。
周砚之抬手抹了把嘴，声音沙哑：“每次听见，都要还一点。记忆、血、痛觉……随便哪样。”
林晚秋收了结界，手腕上的烫伤已经泛黑，她没碰，只盯着周砚之：“那诅咒……为什么会认得他？”
周砚之没立刻回答。他弯腰捡起面具，手指微微发抖。过了几秒，他才抬头，看向崔宇星，眼神很沉。
“因为它不是第一次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