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铁路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的钢制手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闭上眼睛，耳畔却仿佛已经听到了边境线上爆发的枪声。
三百公里外，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边缘，王庆瑞正带着侦察连的战士们潜伏在齐腰深的草丛中。热带雨林的湿气蒸腾上来，迷彩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各小组报告情况。王庆瑞压低声音，按住耳麦。
耳麦里陆续传来回应：
一组就位。
二组就位。
三组发现可疑热源，距离四百米，正在向伏击圈移动。
王庆瑞眯起眼睛，举起望远镜。镜头里，十几个黑影正沿着山脊线缓慢移动，队伍中间那个戴着牛仔帽的壮硕身影格外醒目——正是此次追踪的马帮头目查卡。
确认目标，准备战斗。王庆瑞的声音像淬了冰。他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照片，那是侦察连最后一次全体合影。照片上班长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八岁。
草丛中响起一片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战士们无声地拉栓上膛。狙击手陈默调整着瞄准镜，十字准星稳稳锁定了查卡的头颅。
铁团要在就好了。趴在王庆瑞旁边的爆破手周小虎小声嘀咕，他最擅长这种丛林伏击。
王庆瑞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确实，铁路对这片地形熟悉得就像自家后院，每次布置伏击点都精准得可怕。但现在...他想起铁路被铐在病床上时充血的眼睛，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目标进入雷区。耳麦里传来观察员的汇报。
王庆瑞深吸一口气：引爆。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丛林的寂静，火光冲天而起。预先埋设的定向雷将马帮队伍拦腰截断，三个毒贩当场被气浪掀飞。
刹那间，枪声如爆豆般响起。侦察连的战士们从埋伏点一跃而出，交叉火力网像一把铁梳子，将残余的马帮分子逼向预设的死亡走廊。
不要放跑查卡！王庆瑞怒吼着冲在最前面，56式突击步枪喷吐着火舌。一个举着AK-47的毒贩刚露出头，就被他一个点射击中眉心。
查卡的反应极快，爆炸发生的瞬间就滚进了旁边的山沟。他操着浓重的方言大喊着什么，剩下的七八个亡命徒立刻分散成扇形，依托岩石和树木疯狂还击。
狙击枪的轰鸣格外刺耳。陈默的子弹穿透了一个毒贩的喉咙，血雾喷在蕨类植物上，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红色。
左侧迂回！二组掩护！王庆瑞打了个战术手势。赵小虎立刻带着两个战士猫腰前进，突然，一棵榕树后闪出个黑影，霰弹枪喷出扇形火焰。
小心！王庆瑞飞身将赵小虎扑倒，灼热的钢珠擦着他的后颈飞过，在树干上凿出十几个孔洞。
操你大爷！赵小虎翻身就是一个长点射，那个偷袭者胸前爆开三朵血花，仰面栽倒。
战斗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毒贩们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但他们依然负隅顽抗，不肯束手就擒。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毒贩们竟然开始使用手雷！
一颗冒着烟的手雷像恶魔一样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了新兵李浩的脚边。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小伙子完全被吓傻了，身体瞬间僵硬，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庆瑞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他像闪电一般迅速，一把抓起手雷，用尽全身力气将其远远地扔了出去。
的一声巨响，手雷在空中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波震得周围的树叶纷纷落下。王庆瑞和李浩虽然侥幸躲过一劫，但他们的脸色都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谢……谢谢副团长！李浩惊魂未定，声音颤抖地说道。
别发呆，跟紧我！王庆瑞没有丝毫犹豫，他紧紧地拽住李浩，一起躲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此时，他的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让王庆瑞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当年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新兵，而他的班长也是这样，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扔出了落在他们脚边的手雷。
枪声渐渐稀疏下来，毒贩们的抵抗也越来越弱。侦察连的战术配合发挥得淋漓尽致，毒贩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突然，耳麦里传来了陈默急促的声音：查卡往峡谷跑了！背着蓝色背包！
王庆瑞心头一紧，他立刻意识到那个蓝色背包里装着的就是这次交易的高浓度毒品。如果让查卡逃脱，后果将不堪设想！
追！绝不能让他过界河！
战士们像猎豹般窜出掩体。查卡的身影在百米开外时隐时现，这个老狐狸专挑最难走的路线逃跑，时不时回身扫射一梭子子弹阻滞追兵。
陈默的狙击枪再次响起，子弹擦着查卡的耳朵飞过，在他脸上犁出一道血槽。查卡惨叫一声，却跑得更快了，转眼就冲进了雾气弥漫的峡谷。
妈的！王庆瑞啐了一口血沫。这处峡谷地形复杂，布满天然岩洞和暗河，一旦让查卡钻进去，再想找就难了。
就在这时，峡谷入口处的雾气突然扭曲了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岩石后闪出，军靴踏地的声音铿锵有力。
查卡猛地刹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铁路？！王庆瑞也愣住了。
站在峡谷口的正是本该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铁路。他左肩的绷带还渗着血，右手却稳稳握着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查卡眉心。
又见面了，查卡。铁路的声音比峡谷里的寒风还冷，三年前在勐朗河畔，你打死我们一个班的战士；去年在清水寨，你杀了我们团一个班的巡逻兵；上个月...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你用猎枪打穿了一个侦察兵的胸膛。
查卡脸上肌肉抽搐，突然狞笑着举起冲锋枪：那今天送你下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