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艰难回归的。
我呻吟一声，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听雨轩床帐顶。阳光透过窗棂，明晃晃地刺着眼睛，让我忍不住又闭了闭眼。
昨晚……
记忆如同潮水般，带着断断续续的碎片，汹涌地冲进脑海。
偷偷溜出府……“清风醉”……果酒……萧衍突然出现……被他抱上马车……然后……
然后我好像……对着他说了些什么？
具体说了什么，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车厢里昏暗的光线，他近在咫尺的脸，还有那种孤注一掷的、想要把心底所有情绪都倾倒出来的冲动。
好像……还抓着他的衣襟？
一句模糊不清，却又石破天惊的话语碎片，猛地闪过脑海——
“……好喜欢你……”
！！！！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太快，引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又栽回去。
天啊！地啊！我昨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我不仅偷偷跑出去喝酒，还被他抓个正着，最后……最后好像还……还趁着酒意对他……告白了？！
脸颊瞬间爆红，连带着耳朵、脖子都烧了起来。我一把扯过锦被蒙住头，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或者让时间倒流回昨天下午！
我怎么就……怎么就说出那种话了？！虽然那是真心话，可是……可是这也太不矜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轻浮？会不会笑话我？完了完了，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夫人，您醒了？”揽月听到动静，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看到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吓了一跳，“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我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懊恼和生无可恋，“就是……头还有点疼……”
揽月将醒酒汤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小心翼翼地道：“侯爷吩咐了，让您醒了务必把这汤喝了。还说……您若醒了，就去书房一趟。”
去书房？！
我浑身一僵，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不去行不行？就说我头疼得起不来床了？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磨磨蹭蹭地喝了醒酒汤，又在揽月的伺候下梳洗更衣，每一步都慢得像是在赴刑场。镜中的自己，眼底还带着宿醉的青色，脸色却因为紧张和羞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才终于鼓起勇气，一步一挪地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我站在门口，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就是没勇气推开。
“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
萧衍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头皮一麻，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走了进去。
他正坐在书案后批阅文书，听到我进来，并未抬头，只是手中的笔顿了顿。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翻动纸张的细微声响。我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感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难熬。
终于，他放下了笔，抬眸看向我。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头还疼吗？”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不、不疼了……”我声如蚊蚋。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语气里忽然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意味深长的笑意，慢悠悠地问道：
“昨晚的事，”他刻意顿了顿，仿佛在欣赏我的紧张，“还记得多少？”
来了！果然来了！
我的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根都烫得吓人，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
“不……不记得了……喝、喝多了，都忘了……”
对，忘了！只要我咬死不记得，他总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哦？忘了？”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戏谑。
我感觉到他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脚步声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他停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清冽的松木气息。
一只手伸了过来，指尖微凉，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清晰地漾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和……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他就那样看着我，目光灼灼，仿佛要看到我的灵魂深处去。
“真的……”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的心脏在他的注视和追问下，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在他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下，我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我张了张嘴，想再次否认，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那个惊慌失措、满面通红的自己，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微凉却如同烙铁般的触感。
完了。
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