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辩解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哽咽:“师姐……我……”
“我什么我!”诺诺双手叉腰,俯身逼近她,眸子亮得灼人,像是要把她心底那点犹豫彻底烧穿,“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我认识的那个苏晓樯,可不是这副德行!”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一字一句:
“那个敢作敢当、雷厉风行,走到哪儿都自带光芒的小姑娘,你把她藏哪儿去了?嗯?那个心里不藏事、有话直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天女’,你就这么把她弄丢了?”
苏晓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些。
“师姐,我们来把这件事,一点点捋清楚。”她抬起眼看向诺诺,“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到底是谁的问题?或者说,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她不等诺诺回答,便继续轻声说了下去:“涉及的核心,在这段一对多的关系里面。路明非她……其实谁都清楚,他其实最不擅长处理的,就是现在的局面,这种很复杂的情感纠葛。他同时跟三个人相爱,相恋,对于他来说……其实会有巨大的愧疚感和负罪感,这些压力几乎就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即使我们三个都不介意,甚至愿意接受这种状态,他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所以,在这段关系里,他一直如履薄冰,草木皆兵,活得……比谁都累。”
“可这难道就该让你来受委屈、来退让吗?”诺诺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愤懑。
“一段多角关系里,总得有人受委屈,总需要有人妥协,才能维持住那种脆弱的平衡。”苏晓樯打断她,“路明非他已经一直在受委屈了,他的精神时刻紧绷着,我们其实都感觉到的,所以零才会用自己的方式,用这种“私奔”的方法带他离开,因为她看得出来,他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限,再不断,人就先垮了……而在这件事上,让谁更大度些,谁多放弃些什么……绘梨衣……”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无奈的温柔,“她太纯粹,也太脆弱了,她的世界小得只能装下路明非。她离不开他,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苏晓樯摊了摊手:“所以,算来算去,这个‘委屈’……只能由我来受。也必须由我来受。这是目前……唯一能让所有人都还能维持现状的方式嘛。”说完她露出了一个稍显傻气的笑容。
诺诺被苏晓樯这番说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只感觉胸口堵得发慌,最终只是化作一片沉默。
苏晓樯看着诺诺紧蹙的眉头和眼中翻涌的心疼,反而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脑袋亲昵地靠在她肩上,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
“哎呀,师姐,没关系的!你看,这样不是刚好嘛!以后我就能天天来缠着你了,你想甩都甩不掉啦!”
诺诺闻言,斜睨了她一眼,不屑的说:“是啊,真不错。反正我在你这儿,永远都是个备选。每次需要做选择的时候,第一个被抛下的,准是我。”
“爱妃!你这说的什么话!”苏晓樯立刻直起身子,瞪大眼睛,摆出一副夸张的委屈表情,“我哪有!你在我心里可是独一无二的!”
诺诺看着她这个样子的样子,忽然凑近了些,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和某种更深的东西,她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的意味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嗯……,你一直都,长得不算太‘宏伟’吗?”
“啊?”苏晓樯被这突如其来的、毫不相干的问题问得一懵,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脸茫然。
诺诺的伸手把她推到在沙发上,然后压在苏晓樯身上,手指点在她的心口,凑到在她的耳边说,声音很轻,却扎进了最柔软的地方:
“因为啊……你这里装下的人太多了,把长身体的那点养分……都分走啦。”
“师姐~”她拖长了调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的诺诺,“有句至理名言你得记住啊。”
诺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苏晓樯突然发力掀翻在柔软的沙发里,就被对方以巧劲制住,上下位置瞬间调转。苏晓樯膝盖抵在诺诺身侧,双手撑在她耳畔,将她困在方寸之间,脸上扬起一个带着十足“坏意”又灿烂得过分的笑容,活像偷吃了蜜糖的猫。
“永远、永远不要在对方面前放松警惕哦!”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嘻嘻地低下头,作势要把耳朵往诺诺心口贴,“现在,就让本小姐好好听听,我家爱妃这颗心里,到底有没有给我留个位置!”
“嘿!我这暴脾气!”诺诺先是一愣,随即被这无赖行径气笑,眸子一瞪,腰身猛地发力,试图扭转局势,“反了你了!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分不清大小王了!”
两人顿时在宽敞的沙发上扭作一团。苏晓樯仗着先发优势死死压着,诺诺则毫不示弱地反击,一时间,布料摩擦声、笑骂声、抱枕落地的闷响此起彼伏。宽松的居家服袖子在折腾中被撸到了手肘,衣领也被扯得歪斜,露出精致的锁骨。活脱脱一场闺房间毫无章法的战场。(翻袖口的翻袖口解衣裳的解衣裳??????)
窗外月色渐浓,房间里的嬉闹声却持续了许久,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地瘫在凌乱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喘气,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
路明非轻轻放下遮在绘梨衣眼前的手,仿佛揭开一场魔术的帷幕。周遭的景象瞬间切换——不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充斥着陌生文字招牌的繁华街道,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异国的阳光,行人衣着时尚,韩语交谈声此起彼伏。绘梨衣茫然地环顾四周,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全然陌生的风景,下意识地抓紧了路明非的衣角。
“Sakura……这里是……哪?”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和好奇。
路明非低头对她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语气轻松得像在介绍自家后院:“韩国,首尔,江南区,砚山洞205号。也就是面前这家——江南家庭酒店。”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在指尖转了转,“欢迎回家,金熙媛小姐。”
绘梨衣的目光掠过酒店大堂熟悉的布局和陈设,绯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也滞了一瞬。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骤然翻涌——上一个时空的终末,哥哥源稚生在绝境中为她安排后路,化名“金熙媛”,将最终的定址于也就在这里——江南区。只是那场逃亡终究未能成行。
“这是……那时候的……”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路明非的衣袖。
“嗯,”路明非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恍惚中拉回现实。他低头看着她,仿佛能洞悉她所有未言明的波澜,“就是那时候哥哥为你选的地方。”他顿了顿,“现在,这处产业已经被买下来了。登记的名字,是金熙媛小姐。”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精致的产权证明副本,和一本护照,轻轻放在绘梨衣摊开的掌心。纸张的触感微凉,上面清晰地印着“金熙媛”的韩文姓名和酒店地址。
终于在现在”路明非的声音很轻“这里等来了它真正的主人呢。”
对于这处房产,其实,绘梨衣倒是没什么在意,毕竟她也没来过,绘梨衣只是在陌生的街道上左顾右盼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仔细扫过每一个角落,似乎在寻找什么特别的东西,不由得有些疑惑。
“嗯?怎么了?在找什么东西吗?”他轻声问道。
绘梨衣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他,脸上带着一脸的期待,小声问:“Sakura,Sakura,海棠花呢?你以前不是说,韩国是海棠花之国吗?还说首尔有全世界最大的海棠花树,还有海棠花之节……在哪里呀?”
“……”路明非瞬间语塞,记忆被拉回很久以前,那时他为了哄她……,确实信口编造过许多关于韩国的浪漫传说,其中就包括这“海棠花之国”的夸张描述。可他哪里知道韩国到底有没有海棠花?他对韩国的了解恐怕仅限于泡菜和几个偶像团体。
“咳咳……”他尴尬地干咳两声,试图找个合理的借口,“可能……是季节不对?海棠花开花有特定的时节。而且你看,现在天都黑了,就算有,也看不清楚。等明天!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好好找找,一定能看到!”
“这样啊……”绘梨衣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她原本还满心期待着,能和Sakura在那棵想象中的、开满粉色花朵的巨大海棠树下说说话呢——就像曾经在他们在line说过的那样。
路明非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一软,连忙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安抚道:“真的!不骗你!今晚你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太阳出来,我一定带你去看盛开的海棠花!”
“真的?”绘梨衣抬起头,眼睛里的光彩重新点亮。
“真的。”路明非重重地点头,压下心底那一点点因为撒谎而产生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