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晨光刚漫过太和殿的琉璃瓦,朝堂上的气氛已如绷紧的弓弦。王承宇跪在金砖地上,双手高举着那只紫檀木锦盒,声音因恐惧而发颤:“陛下!臣……臣有要事启奏,此乃柳家通敌叛国的铁证!”
御座上的皇帝捻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阶下瑟瑟发抖的王承宇,又掠过站在文官队列首位的柳老夫人之弟、户部尚书柳明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呈上来。”
内侍将锦盒呈到御前,皇帝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几页账册,墨迹淋漓地记着王承宇这三年来给柳家输送盐利的明细,甚至还有他私吞赈灾款的记录。最末一页,赫然写着“三月廿八,献苏州城以迎蛮族先锋”——这正是萧彻让人伪造的“密信”,字字都往王承宇的心口扎。
“王承宇!”皇帝将账册狠狠摔在地上,龙颜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外戚,通敌叛国!”
王承宇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是被胁迫的!是柳老夫人让臣做的!她说……她说若臣不从,就杀了臣全家!”他猛地指向柳明远,“柳尚书可以作证!去年他还亲自去苏州,逼臣签下这卖国契!”
柳明远脸色骤变,出列驳斥:“陛下明鉴!王承宇血口喷人!臣去年确去过苏州,但只是巡查盐务,从未与他谈及叛国之事!”他转向王承宇,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收了萧彻的好处,故意污蔑我柳家?!”
“臣没有!”王承宇急得涕泪横流,“臣这里还有证据!柳老夫人让六皇子保管通敌密信,钥匙就在她的凤钗里!昨日臣还见她把钥匙交给了影卫,说是要送往西郊火药库!”
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皇帝的目光落在站在武将队列末尾的萧彻身上——他昨日已悄然回京,以“探望父皇”之名入宫,此刻正垂着眼帘,仿佛事不关己,只有紧握的拳锋泄露了他的紧张。
“传柳老夫人和六皇子上殿。”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朕倒要看看,这凤钗里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柳老夫人接到传召时,正在佛堂捻佛珠。听到王承宇在朝堂上反水,她非但不慌,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身边的柳忠道:“果然是个靠不住的废物。去,把六皇子带过来,再取我的凤钗。”
萧煜被带到大殿时,脸色依旧苍白,却挺直了脊背。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武将队列里的萧彻,对方朝他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皇祖母,”萧煜走到柳老夫人身边,声音平静无波,“您找孙儿来,是为了那封密信吗?”
柳老夫人心头一跳,刚要开口,皇帝已沉声道:“柳氏,王承宇说你凤钗里藏着通敌密信的钥匙,可有此事?”
柳老夫人摘下鬓边的凤钗,双手奉上:“陛下明察,这凤钗是先皇后所赐,老身日日佩戴,只为感念皇恩,何来钥匙之说?定是王承宇与萧彻勾结,故意污蔑老身,意图动摇国本!”
内侍接过凤钗,仔细检查了半晌,回禀道:“陛下,凤钗确是先皇后之物,钗身完好,未见钥匙。”
王承宇傻眼了,指着柳老夫人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
“看到什么?”柳老夫人冷笑,“看到萧彻派来的人给你塞了银子,让你污蔑哀家?王承宇,你还是老实招了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眼看局势就要反转,萧彻忽然出列:“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他转向萧煜,“六弟近日不是说腕上生了怪斑,请了太医院的刘院判诊治吗?不知刘院判可有说,那斑痕是何病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煜的手腕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却被柳老夫人按住。“不过是些风疹,早已痊愈。”柳老夫人抢先答道,“七皇子何必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是不是小事,让刘院判来说说便知。”萧彻的目光如炬,“儿臣昨日在宫外偶遇刘院判,他说六弟的病症绝非风疹,倒像是中了‘牵机’毒——这种毒,柳府的库房里恰好有记载,是十年前柳老夫人让人从西域购来的。”
这话像炸雷般在朝堂上响起。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传刘院判!”
刘院判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敢看柳老夫人的眼睛,嗫嚅道:“回……回陛下,六皇子的脉象确实……确实与‘牵机’毒相符,只是……只是臣不敢确定……”
“你不敢确定,朕敢确定!”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柳氏!你竟敢给皇子下毒!还敢以此要挟,操控朝政!”
柳老夫人见势不妙,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萧煜的脖颈上,厉声道:“陛下!您若敢动我柳家一人,我就杀了六皇子!这可是您唯一的嫡孙!”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萧彻握紧了腰间的剑,随时准备动手。萧煜却异常平静,甚至微微侧过颈,让匕首离咽喉更近了些:“皇祖母,您以为这样就能要挟父皇吗?您藏在西郊火药库的私兵,还有与蛮族的密信,孙儿都知道在哪。”
柳老夫人一愣,显然没料到萧煜会反水。就在这刹那的失神间,萧彻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一掌拍掉她手里的匕首,反手将她按在地上。
“拿下!”皇帝厉声喝道。
侍卫一拥而上,将柳老夫人和柳明远死死按住。柳老夫人还在挣扎,嘶吼道:“萧彻!你不得好死!柳家不会放过你的!”
萧彻没理会她的叫嚣,走到萧煜身边,轻声道:“没事了。”他从袖中取出那半块龙形玉佩,递了过去。
萧煜接过玉佩,与自己怀里的半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他抬头看向萧彻,眼中第一次有了少年人的光亮:“七哥,谢谢你。”
皇帝看着拼合的玉佩,又看了看地上的柳老夫人,忽然长叹一声:“把密信呈上来吧。”
萧煜从袖中取出玉貔貅,打开机关,里面果然藏着抄录的密信。皇帝看完,脸色铁青,对身边的内侍道:“传朕旨意,立刻包围西郊火药库,捉拿所有私兵和蛮族使者!再查抄柳府,凡参与通敌者,一律斩立决!”
旨意一下,朝堂上的柳家党羽顿时面如死灰,纷纷跪地求饶。王承宇见自己得以保全,瘫在地上,冷汗湿透了官服。
退朝后,皇帝留下萧彻和萧煜在御书房说话。他看着萧彻,眼中带着愧疚:“彻儿,这些年委屈你了。若不是你,父皇还被蒙在鼓里。”
“儿臣不敢居功。”萧彻躬身道,“能揭露柳家阴谋,全靠镇国公旧部和沈氏留下的线索,还有六弟的帮助。”
皇帝转向萧煜,摸了摸他的头:“煜儿,苦了你了。那‘牵机’毒,父皇会让太医院全力诊治,定能治好。”
萧煜摇了摇头:“谢父皇关心,孙儿不怕毒,只怕成为别人的棋子。”他顿了顿,看向萧彻,“孙儿想跟着七哥,去北境历练,不想再留在这宫墙里。”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有志气。等你病好了,就让你七哥带你去。”
走出御书房时,夕阳正染红宫墙的一角。萧彻看着身边的萧煜,忽然笑道:“想不想尝尝宫外的糖葫芦?比宫里的甜。”
萧煜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头:“想!”
兄弟俩并肩走在宫道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远处的玉兰树抽出了新枝,花苞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预示着一个崭新的春天。
而被关押在天牢里的柳老夫人,正对着冰冷的墙壁喃喃自语:“玉兰花开了……该收网了……”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仿佛还有什么后手没被揭开。
宫墙外的风,依旧带着寒意。萧彻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知道这场风波还未真正结束,但他握紧了身边少年的手,心里充满了力量——只要他们兄弟同心,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