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火者”同盟成立后的日子,没想象里那么热血沸腾,反倒安静的诡异。像一场风暴刮过,空气里都是劫后余生的疲惫跟茫然。
跟着“织网者”给的线索,叶晚跟陆寻在追一个叫陈景山的神经学家。这老头是业内泰斗,履历干净的能当镜子,不过他的研究方向二十年前跟赵启明有过点交集。
一辆不起眼的悬浮货运车里,陆寻在摆弄一台便携式数据拦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跟瀑布一样刷下来。叶晚则拿着高倍望远镜,盯着不远处那栋守卫森严的私人诊所。
俩人合作依旧高效,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知道对方想什么。
但有些东西,真不一样了。
陆寻比以前沉默太多。
以前的他,就算再紧张,也能从牙缝里挤出几句骚话调节气氛。现在他多数时候就盯着屏幕,不吭声,整个人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冷静高效,没了那股活人的味儿。
“哥们儿,你这状态主打一个神游天外啊?”叶晚放下望远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半开玩笑的问,“cpU过载了?”
陆寻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他抬起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什么,在想晚上吃什么味的营养膏。”
叶晚没再追问。她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种折磨没把他逼疯就算奇迹。她把他的不对劲,都当成那场创伤的后遗症。
压力太大了,她想。
又过了一会儿,陆寻忽然开口:“强攻诊所的局域网风险太大,他们的物理防火墙是军用级。不如等陈景山下班,在他回家的路上用便携Emp干扰他的车载系统,造个窗口期,我直接黑他个人终端。”
这方案很“孤狼”,高效直接,但也充满不确定性。
叶晚皱了皱眉:“太冒险了。我更想装成病人,想办法在他诊室里装个窃听器。这样更稳。”
“太慢了。”陆寻立刻否定了她,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发现的不耐烦,“普罗米修斯那帮人不是傻子,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叶晚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听你的。但三分钟拿不下,必须马上撤。”
“明白。”陆寻点头,注意力又回到屏幕上,但他的指尖,在没人看见的角度,轻微的抖了一下。
他不是急,是怕。
他怕一停下来,脑子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又会响起来,告诉他,他不是陆寻,他只是一个代号一个容器一个没感情的“基石”。
夜幕落下,监视继续。
诊所里,陈景山在接待最后一位病人,是个有严重战后创伤应激症的老兵,情绪很不稳。
通过高精度拾音设备,他们能模糊听到陈景山的声音。那声音温和平缓,带着种催眠的节奏。
“......你看,放松,一切都会好起来。那些痛苦的记忆只是你大脑里一些错误的神经编码,我们可以修正它覆盖它,让你重新拥有平静......”
就是这个声音!这个语调!!
陆寻的瞳孔猛的一缩!
一瞬间,眼前的世界扭曲了。货运车厢消失不见,眼前是一片纯白没有边界的实验室。
一个穿白大褂面容模糊的男人,正用一模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错误数据必须被清除。】
【你是基石,你的存在就是为了稳定和纠错。】
接着,画面猛的切换!
他站在一片血泊里,手里握着冰冷的金属凶器,一个女人倒在他脚下,眼睛里满是恐惧跟不解。一股暴虐又满足的快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
【任务完成,威胁已清除。】
那个属于“基石”的,没任何感情的意志,在他脑海中冰冷的响起。
“不......”
陆寻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嘶吼,他抱着头,浑身抖得厉害,身体像是冻住了一样僵硬。他手边的便携式拦截器“哐当”一声滑到地上,声音刺耳。
“陆寻!!”
叶晚的厉喝像根针,一下把他从混乱地狱里拽了出来。
她反应很快,在拦截器落地的瞬间切断所有设备电源,同时启动了车厢的反侦察力场。
车厢里,空气都凝固了。
陆寻大口大口的喘气,冷汗湿透了后背。他抬起头,对上叶晚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了往日的担忧跟温柔。
只剩下惊骇失望,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她没问他“你怎么了”,也没问“你看到了什么”。
她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他,看了快一分钟,然后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到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
“陆寻,你现在的状态,非常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