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林劈出的剑芒已如风中残烛,黯淡的红光在触及陈三炮衣襟前便溃散成星点。燃血丹的猩红药雾正从他七窍中丝丝缕缕地溃散,露出底下蜡黄干瘪的皮肤,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他拄着骨剑勉强站立,双腿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喘息。
陈三炮骤然震袖,灰白雾气如平地卷起的龙卷,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荡开四周四人的合围。那四人本就心胆俱裂,此刻被混沌之力扫中,顿时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落在地,再无起身之力。燃血丹药效彻底褪尽的端木林失去支撑,踉跄着跪倒在泥泞中,骨剑落地,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赵军见状心知不妙,抓着乾坤镜转身便化作一道流光欲遁。镜面折射的光芒划破黑雾,眼看就要消失在密林深处,却猛觉识海传来锥心剧痛——陈三炮早有防备,一道无形魂刺精准扎进他的神魂。古镜在剧痛中脱手坠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青铜弧线。
陈三炮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镜下,信手接住这件尚在震颤的帝兵。镜面余温未散,还残留着赵军掌心的汗湿。他反掌间,灰雾如苏醒的巨蟒缠上赵军脖颈,混沌之力带着绞杀一切的力道骤然收紧。
呃啊!
骨骼碎裂的脆响与镜面清鸣同时响起,赵军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眼中的惊恐凝固成永恒。温热的血珠溅在青铜镜上,顺着沟壑般的纹路缓缓流淌,像是给这上古帝兵染上了一道猩红的泪痕。
陈三炮拂去镜上血珠,转身时正对上姬如烟盈满星光的眼眸。她不知何时已解开束缚,素白的裙裾虽仍沾着血污,却难掩那份惊心动魄的美。少女忽然踮起脚尖,带着决绝与孤勇吻了上来,青丝拂过他染血的下颌,温软的唇瓣带着刚突破境界后的清冽气息,像寒潭里初融的冰泉。
清理干净。他在唇齿缠绵的间隙低语,声音因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而微哑。
银月天狼仿佛接到无声的指令,仰头长啸一声扑出。利齿瞬间没入端木林的咽喉,狼头猛地一甩,带着血沫的喉管被硬生生扯断。端木林到死都圆睁着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落得如此下场。其余三名苟延残喘的帝武境修士尚未挣扎着爬起,便被狼爪精准地撕开胸膛,滚烫的内脏混着鲜血泼洒在焦黑的土地上。
凄厉的惨嚎声与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在弥漫着血腥气的空气中诡异交织,却奇异地互不冲突,仿佛杀戮与柔情本就该如此共生。
待银狼低头舔尽爪间的血肉,陈三炮才缓缓松开姬如烟。少女脸颊绯红如霞,呼吸微促地靠在他肩头,方才还握剑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抬手轻抚她泛红的脸颊,指尖拂过她微微颤抖的唇瓣:葬神渊的风景太过萧索,该换个地方,才配得上佳人。
他揽着怀中酥软依偎的女子走向密林深处,玄色衣袍与素白裙裾在风中交缠,宛如一幅泼墨山水里骤然点染的亮色。银月天狼低头嗅了嗅端木林的残骸,狼瞳中闪过一丝鄙夷,突然抬起前爪踏碎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脑浆混着碎骨溅起的瞬间,它已化作一道银芒追向主人的脚步。
或许这头在秘境中横行多年的妖兽终于明白,唯有紧紧跟随眼前这尊视帝武境如草芥的杀神,才能在这吃人的秘境中窥见真正的天地,才能摆脱被更强者奴役的命运。
穿行在恢复寂静的丛林里,陈三炮能清晰感受到怀中女子的心跳,急促而有力,像擂动的战鼓。姬如烟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灰焰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竟奇异地让人安心。她方才那冲动的一吻,此刻想来仍让脸颊发烫,却没有半分后悔。
你的伤...她忽然想起他肩头被端木林刺伤的伤口,伸手想去触碰,却被他轻轻按住。
已无大碍。陈三炮指尖灰雾流转,肩头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倒是你,突破到圣武境巅峰了?
姬如烟点点头,方才生死一线间,她竟意外冲破了卡滞许久的瓶颈:多亏你...若不是你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我恐怕...
没有若。陈三炮打断她的话,语气笃定,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简单的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姬如烟心头一暖,依偎得更紧了些。
银月天狼跟在两人身后,识趣地保持着数丈距离,狼耳警惕地转动着,捕捉着周围的动静。林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散了些许血腥气,远处隐约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啼鸣,竟有了几分安宁的意味。
陈三炮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子,又瞥了眼手中的乾坤镜。镜面已恢复平静,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玄衣染血,眼神却异常清明。他知道,拿下这件帝兵只是意外之喜,真正的目标,那株结着菩提果的古树,还在扭曲丛林的更深处等待着他。
而身边的这份突如其来的柔情,或许会成为这段凶险秘境之行中,最意想不到的收获。
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洒下,将三人一狼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布满枯枝败叶的地面上缓缓移动,朝着迷雾更深处走去。前路依旧未知,但陈三炮的脚步,却比来时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