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陈三炮已站在铜镜前。指尖沾着特制的易容膏,顺着颧骨的弧度细细涂抹,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镜中那张英挺的脸已彻底变了模样——松弛的皮肤耷拉着,眼角堆起细密的皱纹,连眉骨的形状都透着几分老态,活脱脱成了武云龟的翻版。
“气息再沉三分。”雀月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换上一身灰布短打,脸上抹了些 灰,眉眼被刻意画得平庸,乍一看就是个毫不起眼的随从。
陈三炮深吸一口气,运转灵力调整内息,将原本张扬的纯阳气息收敛得只剩一丝沉沉的滞涩,与武云龟那老迈的内劲毫无二致。肩头的空间龟缩成指甲盖大小,灰扑扑的像块脏石头,彻底隐匿了气息。
“走吧。”他开口时,声音也变得沙哑苍老,与记忆中武云龟的声线分毫不差。
两人踏着晨露出发,一路向西荒天荒城而去。这座由黑石垒砌的城池盘踞在黑风渊边缘,城墙上游荡着各势力的守卫,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联盟驻地设在城西的一座废弃古堡里,外围由曹家子弟看守,个个眼神警惕,手按刀柄。陈三炮走到吊桥前停下,不等守卫盘问,便先抬手在胸前比了个龟甲状的手势。
守卫头领眼神一凝,往前一步沉声喝道:“地煞。”
“天荒。”陈三炮(扮武云龟)答得从容,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慢,正是武云龟平日里的做派。
头领眼中的警惕散去,侧身让开道路:“武长老里面请。”
穿过布满蛛网的回廊,古堡大厅里已是人声鼎沸。烛火在穹顶下跳动,映得墙上悬挂的兽头标本愈发狰狞。虎煞天坐在主位,白虎门的标志性虎头令牌别在腰间;曹文斌捧着个紫砂茶壶,时不时吹开浮沫,眼角却留意着厅内动静;阎三思则缩在角落,黑袍几乎融进阴影里,只露出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睛。
见到“武云龟”走进来,厅内的交谈声顿时停了。
“武长老,你可算回来了!”虎煞天率先起身,他那身横练的筋骨在黑袍下绷得紧紧的,目光落在雀月婵(易容中)身上时多了几分审视,“这位是?”
陈三炮往旁边侧了半步,刻意挡住对方的视线,压低声音道:“此乃朱雀门的密使。”他故意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众人,“雀门主已松口,愿暗中加入联盟,共抗荒族。只是此事需绝对保密,密使的身份更是不能泄露半分,免得被荒族的眼线察觉。”
“什么?!”曹文斌手里的茶壶差点脱手,惊得站了起来,“朱雀门肯加入?武长老竟能说动雀仙子,真是……真是大功一件!”
阎三思也从阴影里探出半张脸,沙哑着嗓子道:“有朱雀门相助,何愁荒族不灭?”
虎煞天更是满面红光,拍着“武云龟”的肩膀大笑:“我就知道武长老出马,定能马到成功!快坐快坐,咱们正好合计合计下一步的部署。”
众人的疑虑早已烟消云散,看向“武云龟”的目光里满是钦佩。陈三炮心中冷笑,面上却摆出几分矜持,拱了拱手便在主位旁坐下,雀月婵则垂手立在他身后,低眉顺眼,活脱脱一个谨小慎微的随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蛇人族族长蛇千墨走了进来,他身着墨绿色长袍,袖口绣着蛇鳞纹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诸位,恕在下无能,那怒海狂鲨族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肯加入联盟。”
厅内的气氛顿时沉了沉。怒海狂鲨族虽算不上顶尖势力,但其水性卓绝,若是被荒族拉拢,确实是个不小的隐患。
陈三炮(扮武云龟)忽然嗤笑一声,沙哑的嗓音里满是讥讽:“蛇族长这话说的,莫非是舍不得拿出些诚意?连区区一个怒海狂鲨族都搞不定,难不成是怕了那些水里的蛮子?”
蛇千墨猛地转头,竖瞳里闪过一丝戾气:“武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怒海狂鲨族族长性子刚烈,岂是轻易能说动的?”
“哦?那依蛇族长之见,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陈三炮挑眉,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放任他们倒向荒族,回过头来咬咱们一口?”
“你!”蛇千墨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坐在角落的深海蓝鲸族长鲸夜寻忽然开口,他身材魁梧,说话时带着海浪般的轰鸣:“武长老说得没错。既然怒海狂鲨族不识抬举,不如咱们几家联手,先把他们剿灭了,以绝后患!省得留着也是个祸害,指不定哪天就成了荒族的爪牙!”他眼中凶光毕露,显然没把怒海狂鲨族放在眼里。
陈三炮心中一动,面上却立刻露出赞同之色,拍着桌子高声附和:“鲸族长此言甚合我意!这种墙头草,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依我看,三日之内便出兵,定能一举荡平狂鲨岛!”
说话间,他藏在袖中的录音石已悄然运转,鲸夜寻那充满杀意的话语,连同自己这番煽风点火的附和,都被清晰地记录在其中。这小小的石头,日后便是撬动局势的关键。
蛇千墨见两人一唱一和,显然是想把他架在火上烤,顿时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既然武长老如此有把握,那说服怒海狂鲨族的事,便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他往前一步,竖瞳死死盯着“武云龟”,“若是成了,我蛇千墨亲自向你赔罪;若是不成……哼,到时候可就别怪我等不念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