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怎么这么久?我低声问她,顺手给她倒了杯茶。
家里来亲戚了,耽搁了一会儿。等急了吧?她自然地接过茶杯,我们的手指不经意的碰了一下 。
“没事,我也刚到不久。”
我俩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坐的人都能听的很清楚,傻子都能看的出来,我俩关系不一般。
许凯瞪大眼睛看着我们问,张宇,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我俩是好朋友啊!怎么了?犯法吗?”
我淡淡回应。
“那倒不犯法,不过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许凯仍不死心的追问。
对呀!丽茹,你和张宇怎么回事?你从没提过和他是朋友啊!罗红月也一脸不可思议。
沈丽茹优雅地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淡淡道:我们是同学,本来就熟,再说我们都是体制内,经常见面打交道,成为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罗红月闻言仍不依不饶:就算这样,你们关系也不会这么好吧?你以前不是挺讨厌——她故意拖长声调,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
过去的事就是场误会,不要再提了。沈丽茹俏脸突然变色,声音冷得像冰。
罗红月和秦子豪交换了一个眼神,悻悻的坐回原位。
秦子豪不甘心的插话问道:我记得张宇不是在乡镇工作吗?你们能有什么交集?难道...他露出暧昧的笑容,沈局长经常下乡检查工作?
沈丽茹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我微微摇头,但她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
你们不知道吗?沈丽茹故作惊讶地说,张宇现在已经是县政府综合科的科长了,直接为两位县长服务的,已经不在乡镇干了。”
包间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许凯张大嘴巴,狠狠捶了我一拳:你小子!为什么不早说?就看着我们在这出洋相?
也就刚调过去大半年...我解释道,看着秦子豪和罗红月精彩纷呈的脸色变化,心里涌起一阵快意。
大半年就从一个乡镇普通科员调到县政府里当科长?还直接服务县长?许凯不可置信,兄弟,你背后有人吧?
我没回答,但余光看到秦子豪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罗红月的手紧紧攥着餐巾,指节发白。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我这个综合科科长职位虽然不高,但是因为是直接服务县长原因,这个岗位就极为重要,完全可以理解为县长的亲信。能和县长直接搭上关系,说话办事都要方便的多。
张...张科长!秦子豪突然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差点带倒椅子,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刚才多有得罪,我自罚三杯!他一口气连干三杯白酒,然后搓着手,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什么科长不科长的,大家都是同学,何必那么客气呢?”我直接用他的原话回敬了他,秦子豪憋的满脸通红。
“是啊!都是同学,以后咱们还要多多联络感情呀!”秦子豪表情像吃了屎那样难看,不过还是挤出笑容说道,
那个...宇哥,您是县政府的领导,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威迪汽车新厂区施工方的负责人?我们公司虽然小,但是资质齐全,如果能承接一点建筑工程项目...……
罗红月趁机也赶紧凑过来,声音甜得发腻:张科长,我们家是做建筑材料的,质量绝对过关,价格也好商量...说着罗红月故意扯了扯领口,露出一片雪白,冲着我瞟了个媚眼。
我浑身一哆嗦,没有搭理他们。
沈丽茹轻笑一声,补充道:威迪汽车这个项目就是张宇拉来的,东兴电子、绿源光伏也是。你说他认不认识?
这几个可是咱们县的重点项目,总投资近百亿。这里边的商机可是很多人都盯着呢!
秦子豪闻言,差点没拿稳酒杯。我看到他的西装腋下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罗红月的表情更是精彩,红一阵白一阵,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那个,宇哥,能不能帮个忙,牵个线?”
秦子豪满眼炽热的盯着我,态度越来越谦恭,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这个嘛!你们可能也听说了,威迪汽车新厂区已经通过招标,中标施工方是咱们东南建工集团,国企。”
“宇哥,我明白,以我们公司的实力,当然不可能接的了这么大的项目。我的意思是,建工集团虽然中了标,依照惯例,肯定会把项目划分多个小项目转包给其他建筑公司,我们就是也想分一杯羹,您也知道,要是没有关系,就是挤破头也抢不到啊!”
“对呀!张科长,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希望能成为项目的供货商之一,赚钱多少无所谓,毕竟这是个大项目,能参与这样的项目,也会提升我们企业的名气不是吗?”罗红月笑眯眯的说。
“只要您能帮我们牵个线,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
“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大家都是同学。”我摆了摆手。
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故意慢条斯理地递过去:这是东南建工威迪汽车厂区项目的张总,你们可以联系他,就说是我介绍的。至于能拿多大项目...我故意停顿一下,看着他们紧张的表情,看你们自己实力了。
两人如获至宝,秦子豪双手接过名片,点头哈腰笑道:太谢谢你了,张科长大人大量,我秦子豪有眼不识泰山...罗红月也连连附和:就是就是,我们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咱们都是老同学别往心里去...
回头我们专门请您吃饭。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成了聚会的绝对中心。不断有老同学过来敬酒、递名片、攀关系。我机械地应付着,看着这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现在满脸堆笑的样子,只觉得讽刺又疲惫。
趁人不注意,沈丽茹悄悄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累了?要不我们找个理由先溜吧!她低声问,声音温柔。
我点点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突然觉得,在这场虚伪的聚会中,只有她是真实的。那些嘲讽、巴结、奉承,都不过是人生这出戏里的一幕幕场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