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秋意正浓。
乔兰菁带着紫电、雷电二人,一路南下,并未急着回祖籍所在的小镇,而是先到了繁华的金陵府城。
站在秦淮河畔,看着画舫如织,行人如潮,听着软糯的吴侬软语,感受着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温婉气息,乔兰菁一直紧绷的心弦,似乎稍稍松弛了些许。
“小姐,我们是要住客栈吗?”紫电问道。
乔兰菁摇摇头,目光扫过河畔那些精致的白墙黛瓦:“不,找个牙行,我们买个宅子。”
既然要散心,也要寻找物种,短期租赁不便,不如置办个落脚处。
牙行的中人见她们主仆三人气度不凡,尤其是中间那位戴着帷帽的小姐,虽看不清面容,但通身的沉静气度令人不敢小觑,立刻热情地推荐了几处宅院。
乔兰菁看中了一处位于城南清静巷弄里的四进宅院。
宅子不算极大,但布局精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带了一个不小的后花园,土壤肥沃,正好可以用来试种她可能找到的新作物。
“就这里吧。”乔兰菁仔细看过,还算满意。
中人喜笑颜开:“小姐好眼光!这宅子原主是位致仕的老翰林,最是清雅不过!价格嘛……”
乔兰菁示意紫电上前洽谈。她如今身家丰厚,除了朝廷俸禄,更有西北生意和京城部分产业的分红,买下这处宅院绰绰有余。
手续办得很快,不过两三日,地契房契便到了手。乔兰菁给新宅起了个名字,叫“菁园”。
简单直接,却也符合她此刻的心境。
暂且在此,安放身心。
安顿下来后,她便开始带着两个丫鬟逛金陵城。
褪去了官袍,换上了寻常的江南女子衣裙,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初来此世,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乔家二房四小姐。
“小姐,前面就是金陵最大的药市!”雷电指着前方一条熙攘的街道说道。
她性子比紫电更活泼些,打听消息是一把好手。
“去看看。”乔兰菁来了兴致。
药市里药材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草药混合的独特气味。
乔兰菁仔细地看着,不时拿起一些药材闻一闻,问一问。
“老板,这个‘三七’,品相不错,产自何处?”
“姑娘好眼力!这是滇南来的上等货!”
她又走到一个卖海外舶来品的摊位前,被几颗奇特的种子吸引。
“这是什么?”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操着生硬的官话:“这个……叫‘番椒’,从海外来的,味道辛辣,可以做调料。”
番椒?辣椒!
乔兰菁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
“这些我都要了。”她毫不犹豫地买下。
逛完药市,她们又去了绸缎庄、书局、甚至是一些售卖海外新奇玩意儿的杂货铺。
乔兰菁并非漫无目的地闲逛,她是在用这种方式,重新连接这个世界,重新梳理自己。
“小姐,您看这个!”紫电在一个小摊前拿起一个木制的、带有曲柄和齿轮的简易装置,“这像是……压榨东西用的?”
乔兰菁接过来看了看,结构虽然粗糙,但原理竟有些类似简易的螺旋压力机。
“老板,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榨油!榨芝麻油、菜油都好用!”摊主热情地介绍。
乔兰菁心中一动,改良榨油技术,也能提高出油率,惠及民生。
她仔细问了问制作这装置的工匠所在,记了下来。
走走停停,累了便在茶楼歇脚,听着说书人讲着才子佳人的故事,或是倚在窗边,看着楼下秦淮河水静静流淌,画舫上传来的丝竹之声悠扬婉转。
“小姐,这金陵城真好,感觉日子都慢下来了。”雷电捧着一包刚买的桂花糕,吃得香甜。
乔兰菁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江南的温软确实能抚慰人心,但她知道,心底那份被言语刺伤的痛,以及属于乔兰菁的骄傲和责任,并不会因此真正消散。
她只是需要时间和空间,来重新积蓄力量,理清思绪。
然而,她并不知道,就在她于金陵城中漫步散心,寻找着新的可能时,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正快马加鞭,朝着江南,朝着金陵,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