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等待与守护中悄然流逝。绝灵之地没有日月轮转,只能凭借身体的疲惫与恢复来模糊估算。当丁凡的眼睫终于再次颤动,缓缓睁开那双依旧带着疲惫与虚弱,却重新燃起生命之火的眼睛时,守在旁边的沐雨柔几乎要再次落下泪来。
“凡哥!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喜悦。
苏婉青、南宫舞、铁山和墨灵也立刻围拢过来,脸上充满了关切与如释重负。
丁凡的意识如同从万丈深海缓缓浮出水面,沉重而滞涩。丹田处传来的剧痛和体内那如同废墟般的混沌世界,清晰地告诉他之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他尝试调动力量,却发现如同蚍蜉撼树,此刻的他,虚弱得连一个普通壮汉都不如。
但他还活着。
道基虽损,却未彻底断绝。
他看向围在身边的同伴,目光扫过他们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担忧,心中一暖,沙哑地开口:“辛苦……你们了。”
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沐雨柔连忙将仅存的一点水小心地喂到他唇边。
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丁凡的精神稍振。他没有询问自己的伤势,也没有去探查那残破的混沌世界,他的目光,越过了众人,投向了石室那个最阴暗的角落。
那里,一道纤细的身影蜷缩着,如同被遗弃的瓷娃娃,一动不动。银发已然褪回墨色,但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留下一具精美的躯壳。
月无瑕。
众人的目光随着丁凡的视线望去,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复杂。南宫舞的眉头蹙起,铁山别开了脸,墨灵眼神闪烁,连沐雨柔都下意识地握紧了丁凡的手。
是她,亲手造成了这一切。
丁凡轻轻挣脱了沐雨柔的手,用手臂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艰难地想要坐起。
“帝尊,你的伤……”苏婉青想要劝阻。
丁凡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他拒绝了铁山的搀扶,咬着牙,忍受着周身传来的剧痛和虚弱感,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他的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仿佛随时会摔倒。每一步,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他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彻底沉沦在自我封印的黑暗深渊里。
丁凡缓缓地、艰难地蹲下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刚恢复的一丝气力,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伸出那只同样布满细小伤口、却依旧宽厚的手,没有一丝犹豫,轻轻地、坚定地,握住了她蜷缩在身前、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她的手,纤细,柔软,却像一块寒冰。
感受到那突如其来的触碰,月无瑕空洞的眸子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死寂,甚至连本能的手指蜷缩都没有。
丁凡没有在意她的毫无反应。他凝视着她苍白而精致的侧脸,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心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难以言喻的心疼与刺痛。
他知道,那一击并非她的本意。他知道,她此刻承受的痛苦,或许比他肉身上的创伤更加深刻。
他俯下身,靠近她的耳边,无视了自己身体的剧痛和虚弱,用尽此刻全部的温柔与力量,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无瑕……”
没有质问,没有责备。
只有一声饱含着复杂情感,试图穿透那层层自我封锁的壁垒,直达她灵魂深处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