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君侯有消息了!麦城……麦城突围……君侯他……往临沮……去了……”
留守湖阳的孙瘸子,手握那枚带着血迹的“关”字玉佩,听着斥候临死前的嘶喊,望着西方周仓大军早已消失的方向,老泪纵横,仰天长叹。天意弄人!就在大军决意西进、放弃湖阳的当口,关羽幸存并突围的消息,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传来!
然而,大军已发,如离弦之箭,再无回头的可能。此刻的周仓,正率领五千精锐,偃旗息鼓,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沿着崎岖隐秘的山路,急速向汉水方向穿插。他们必须在夏侯尚和马超反应过来之前,悄无声息地渡过汉水,进入上庸地界。
军情如火,容不得半分犹豫与回头。
孙瘸子强忍悲痛,抹去眼泪,立刻做出了决断。他一面下令严守消息,绝不能让这迟来的情报动摇军心,更不能让城外的敌人探知虚实;另一面,派出最得力的潜龙卫,持玉佩复制品及详细情报,星夜兼程,向西追赶周仓主力,务必将消息送达。同时,他按照原定计划,加紧准备“断后”事宜,要将这“空城计”唱到极致,为主力转移争取最宝贵的时间。
三日后,湖阳城内突然燃起冲天大火,府库、武库接连爆炸,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城头守军一片“慌乱”,哭喊声、惊叫声震天动地。
城外,夏侯尚与马超两军几乎同时被惊动。
“报——大将军!湖阳城内火起,杀声震天,似有内乱!”曹军斥候飞马来报。
“哦?”夏侯尚登上高台,远眺湖阳,只见火光映天,烟雾弥漫,城头旌旗歪斜,守军奔走呼号,乱成一团。他眉头紧锁,心生疑虑:“周仓小儿,又在耍什么花样?难道是军心溃散,内讧生变?”
谋士道:“将军,不可不防有诈。周仓狡诈,或许是以此诱我攻城。”
另一边,马超大营。
“大哥!湖阳乱了!正是攻城良机!”马岱急声道。
马超银枪顿地,独眼闪烁不定:“周仓重伤未愈,或许是真撑不住了。但夏侯尚那厮在侧,不可不防。传令!斥候再探!没有我的将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两大枭雄,皆因周仓以往的狡诈表现而疑神疑鬼,不敢轻易出兵,生怕是对方与周仓联手设下的圈套。这疑迟,恰恰为周仓主力赢得了最关键的时间。
而此时,周仓已率军抵达汉水上游一处隐秘渡口。此处水流相对平缓,两岸芦苇丛生,极为隐蔽。提前安排的船只早已在此等候。
“快!渡河!”周仓下令。五千精锐井然有序,迅速登船,借着夜色掩护,横渡汉水。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如同暗夜潜行的巨鳄。
渡过汉水,便是房陵郡地界,此地山高林密,人烟稀少,目前处于半失控状态,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按照计划,大军需在此稍作休整,然后快速穿越百里险峻山区,直扑上庸!
然而,就在大军刚刚上岸,埋锅造饭之际,一骑快马冲破夜色,狂奔而至,正是孙瘸子派来的潜龙卫!
“司马!紧急军情!”潜龙卫滚鞍落马,将一枚玉佩和密信呈上,气喘吁吁地禀报了关羽突围、前往临沮的消息。
“什么?!云长兄……他还活着?!去了临沮?!”周仓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上面熟悉的“关”字让他浑身剧震!他快速浏览密信,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惊喜、担忧、焦虑、懊悔……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关羽没死!他突围了!去了临沮!临沮在何处?在荆山以南,靠近宜城,仍在东吴兵锋威胁之下!他孤军深入,情况依旧万分危急!
自己此刻却率军西进,与关羽的方向背道而驰!这……
“二弟!云长兄弟还活着!咱们……咱们要不要杀回去救他?”赵铁柱激动得双眼通红,抓着周仓的胳膊吼道。
庞统、廖化、审荣等人也围拢过来,听到消息,无不激动万分,但随即都陷入了沉默。回师救援?谈何容易!大军已深入敌后,粮草有限,退路已断。且临沮方向必有东吴重兵把守,贸然前往,无异以卵击石,不仅救不了关羽,反而会葬送这五千精锐,彻底断绝希望。
周仓死死攥着玉佩,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忠义之情,兄弟之谊;一边是数千将士的生死,和庞统描绘的那一线生机。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血色的决然。他将玉佩郑重地贴身收好,声音沙哑却坚定:“云长兄既已突围,必有脱身之策。我等此刻回师,非但无益,反会暴露其行踪,招致东吴围剿。当务之急,是按原计划,速取上庸!唯有站稳脚跟,拥有基业,方能积蓄力量,他日东出接应云长兄,或为其复仇!”
他目光扫过众人:“此决定,一切后果,由我周仓一力承担!若云长兄有何不测,周某必手刃孙权、吕蒙,以血还血!”
众人闻言,心中虽仍悲痛难抑,但也知这是目前唯一理智的选择。乱世之中,意气用事只会带来毁灭。
“愿随司马!”众将轰然应诺。
大军稍作休整,便再次开拔,一头扎进了莽莽荆山。山道险峻,密林丛生,毒虫猛兽出没,行军极其艰难。但五千将士皆百战精锐,在周仓、赵铁柱等人的率领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顽强地向西挺进。
三日后,大军行至一处名为“断魂峡”的险要之地。两侧峭壁如削,中间仅容一车通过,地势极为险恶。
周仓勒住战马,灵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前延伸,眉头渐渐皱起。峡谷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太过安静了,连鸟兽之声都绝迹了。
“有埋伏!”周仓沉声道,“全军止步!结阵戒备!”
话音未落,峡谷两侧的山崖上,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梆子声!紧接着,无数滚木礌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同时,密集的箭矢从隐蔽处射出,直扑谷中军队!
“敌袭!举盾!”赵铁柱怒吼!
训练有素的将士们迅速靠拢,巨盾层层叠加,形成盾墙,抵挡着从天而降的攻击。但峡谷狭窄,避无可避,瞬间便有数十名士卒被滚石砸中,或被冷箭射伤,惨叫声不绝于耳!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给俺滚出来!”赵铁柱气得暴跳如雷。
山崖上,传来一阵嚣张的狂笑:“哈哈哈哈!周仓!马岱在此等候多时了!没想到吧,你金蝉脱壳之计,早已被我家大哥识破!今日这断魂峡,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只见马岱手持长刀,出现在左侧山崖,身后旌旗招展,伏兵尽出!看其兵力,不下三千!
几乎同时,右侧山崖也出现一队人马,打着“申”字旗号,为首一员将领高喊:“上庸申耽在此!奉夏侯将军之命,特来取周仓首级!”
马超!申耽!他们竟然联手了?!而且精准地埋伏在了这条隐秘的路上!
周仓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西进上庸之路,第一道关卡,便是绝杀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