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上的“燃”字还躺在火盆边,墨迹未干。
谢陵舟站在窗前,手指扣着剑柄。外面天刚亮,王府外已有马蹄声密集响起。
凤昭月靠在榻上,指尖发凉。她刚吞下一颗药丸,喉咙里还压着苦味。刚才用天机眸看了太久,眼前还在发黑。但她不能停。
“北狄王子昨夜递了国书。”谢陵舟开口,“今日正午,亲自来迎亲——娶你。”
凤昭月猛地睁眼。
不是联姻,是动手的借口。
“嫁妆车队已入城门。”谢陵舟继续说,“三百箱,全由北狄使者押送。礼部不敢拦,说是若拒收,便算撕毁邦交。”
她立刻起身,披衣下地。脚踩到地面时晃了一下,被谢陵舟扶住。
“你撑得住?”他问。
“我比谁都清楚‘燃’是什么意思。”她抬手按在心口,“他们要用婚礼当掩护,点火。”
谢陵舟眼神一沉。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开口——
“查嫁妆。”
“设埋伏。”
谢陵舟点头:“我以皇叔身份下令,所有箱笼暂存偏殿,由礼部清点入册。”
凤昭月冷笑:“礼部?让我的人进去,一个不落。”
半个时辰后,偏殿。
木箱整齐排列,红绸系口,看着喜庆。谢陵舟站在最前,指尖划过一只箱子边缘。掌心火纹微热。
他掀开底板夹层,黑色粉末漏出一角。
“火药。”他低声。
身后亲信迅速记下编号。三十箱,全都藏在底部,引线连着香烛机关,一点就炸。
凤昭月站在门外,没进来。她闭眼催动天机眸,三息内,眼前浮现出几十道红线,缠在偏殿四周。
位置和数量,分毫不差。
她睁开眼,转身走向主殿。
酒壶已经换了。原来的那套被她悄悄收走,现在摆在桌上的,是调过包的合卺酒。解药溶在酒里,无色无味。
北狄有献酒习俗,新人共饮,象征血脉交融。但那酒里,本该混着噬魂散,喝下后神志涣散,任人摆布。
她不怕毒。火纹能焚厄运,只要她提前感知。
正午将至。
鼓乐声起,王府大门打开。北狄王子骑黑马而来,红袍金带,脸上笑得体面。身后三百嫁妆箱抬进主殿两侧,像摆灵棺。
宾客满堂,没人察觉异常。
吉时到。
司仪高喊:“行合卺礼!”
北狄使者捧着酒杯走来,笑容恭敬。凤昭月接过杯子,指尖擦过杯壁,火纹微烫。
有毒。
她不动声色,仰头饮尽。
酒入喉,她闭气,舌尖抵住上颚,把毒压在口腔前端。等放下杯,一口暗劲吐向角落花瓶,“啪”地碎裂。
众人惊呼转头。她趁机将毒液吐出,藏在袖中帕子里。
“王妃好酒量!”北狄王子大笑,“果然配得上我北狄勇士!”
凤昭月微笑:“贵使诚意,我全收下了。”
话音落下,使者走到香案前,点燃一对龙凤烛。
烛火跳了一下。
引线开始烧。
凤昭月抬头看天。乌云正从北边压来,厚重低沉。她立刻凝神,掌心火纹亮起,结出一道符咒,无声射向高空。
雷声炸响。
暴雨倾盆而下。
雨水砸在屋顶、院中、烛台上。引线刚燃到一半,瞬间熄灭。火药湿透,无法引爆。
现场大乱。
北狄王子脸色变了。他看向使者,对方摇头。
就在这时,谢陵舟站了出来。
他一直站在侧殿门口,没穿喜服,一身玄色锦袍,腰悬苍雪剑。
“你们送的不是嫁妆。”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喧哗,“是三百口棺材。”
使者后退一步。
谢陵舟抬手。
“破!”
一声令下,四面围墙 simultaneous 倒塌。玄甲军持刀冲入,刀光映着雨幕,如雪浪翻卷。
北狄随从拔刀反抗,被当场制伏。王子想抓凤昭月做人质,手刚伸出,就被一柄长枪抵住咽喉。
谢陵舟一步步走来,抽出苍雪剑,剑尖挑开使者袖口。
一块黑玉令掉在地上,狼头刻痕清晰可见。
“玄冥教的东西。”他冷声,“你也配谈婚论嫁?”
使者还想狡辩,谢陵舟一剑削断他手腕。血喷出来,染红青砖。
“押下去。”
玄甲军上前,将北狄一行全部锁拿。
凤昭月站在高台之上,雨水顺着发丝流下。她抬起右手,掌心火纹暴涨,一道火焰飞出,击中那些未燃的箱子。
轰!
火光冲天。火药在箱中爆炸,但没有蔓延。她用火纹控火,只焚内部,不留残毒。
烟雾散开时,她站在雨中,声音清越:
“这场婚礼,我谢了。”
“谢你们亲手送上罪证。”
宾客鸦雀无声。有人开始悄悄议论。
“王妃通天机……”
“皇叔掌雷霆……”
谢陵舟走过来,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
“回去。”他说。
她点头,转身往内院走。脚步有些虚浮,但没停下。
谢陵舟跟在她身边,手一直扶着她的手臂。
雨还在下。
主殿檐下,一滴水从瓦片滑落,砸在石阶上,溅起细小水花。
凤昭月忽然停步。
她低头看掌心。火纹还在发光,热度未退。
北方天际,一道闪电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