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少女从旁边一个房间款款走出,此时其他几个房间也走出几人,有老有少,约莫十几个人。
原本就不大的小院,此时显得好似站满了人。
张锦也咽了口唾沫,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短刃。眼下的情形可比硬闯金枢楼那次凶险多了,金枢楼里有桌椅,有狭窄的楼道作为缓冲。
可这小院里一点儿遮挡都没有,这么多人团团围住自己二人,一会儿动起手来,只能拼死几个算几个了。
“一会儿我尽量拖着,有机会你便先走。记得去找侯爷给我报仇~”张锦咬紧牙关,字字如同从喉咙里挤出一般。
黑灯瞎火的,丁陌只隐约看见出来的少女身穿南疆蜡染裙衫,模样虽然看不清楚,但少女的声音却与脑海中一个小女孩形象慢慢重叠。
“阿菍(nie)?”
丁陌试探着叫了个名字。
少女身形一顿,明显是诧异这玉京城除了院子里的这几人,竟然还有别的男子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是……谁?”
“呵呵~”丁陌按下张锦手中的短刃,笑道,“点了灯不就知道了。”
“扎西,点灯去……”少女一挥手,让刚刚围攻的其中一人回房把油灯点上。
“几年不见,变大姑娘了啊。”
摸着黑,丁陌继续与少女聊着家常,丝毫不在意紧张的气氛。
“嗯。”
可这位叫阿菍的少女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但没多说话,只是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许熟悉,或许真是熟人也说不定。
房内灯光亮起,一位身材修长,体态壮硕的少年端着油灯出了房间。
院子里有了光亮,双方这才看清彼此相貌。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眼如画,小麦色的肌肤,眼睛灵动有神,顾盼之间自带一股山野精灵般的飒爽之气。
她头上戴着简单的银饰,一根斜插的发钗上坠着一个小银铃,行走间叮当作响。
借着微弱的光亮,少女目光落在丁陌笑嘻嘻的脸上。
仔细打量几眼面前两位陌生男子,少女忽然眼睛一亮,带着几分惊喜和不确定的语气,用略显生硬的大纪官话对丁陌叫道:
“丁陌?你是陌哥哥?”
丁陌笑嘻嘻地点点头,少女顿时笑靥如花,快步上前很是熟稔地拍了一下丁陌的胳膊:
“你怎么在玉京?王师父呢?”
故人相逢,还是当年那个活泼伶俐的小丫头,丁陌心中戒备稍松,笑道:
“真是女大十八变,差点没认出来。我师父……他已仙逝了。”
“啊……对不起,陌哥哥。”阿菍脸上笑容一黯。
“无妨。”丁陌摆摆手,对着旁边一脸懵逼的张锦说道:
“大概是一场误会了,我给你介绍下……阿菍,红河谷的小凤凰,她阿爸是八百里滚滚红河谷的谷主~
之前我和师父游历南疆十万大山时,在红河谷还住过一段时间呢~”
然后又对阿菍说道:
“这是我兄弟,张锦。在五城兵马司当差,对了,你们怎么会来玉京?还弄出这么大阵仗,把我的人都搞丢了。”
阿菍闻言,小脸一板,扭头瞪了那个叫阿达的汉子一眼:
“阿达!是不是你们又乱来了?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到了大纪就要守大纪的规矩~”
叫阿达的汉子知道是闹出误会了,一脸尴尬地说道:
“阿雅小姐(注1),真不怪我们啊……是那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地在外面盯咱们的梢,我们还以为是仇家……”
“盯梢?”
阿菍疑惑地看向丁陌。
丁陌一脸苦笑,赶忙解释道:
“这事儿吧,说来话长,说起来也不怪阿达兄弟。最近玉京城不太平,你们这群南疆来的生面孔太过扎眼,那位兄弟也是奉了……指挥使的命令,没想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丁陌随手就把锅扔给张奎山。
张锦心里担心手下安危,对着阿菍拱拱手问道:
“阿菍姑娘,我那位兄弟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阿菍看了眼阿达,阿达赶道:
“安全的~他只是被迷药暂时迷晕了,捆在后厨柴房里,绝无性命之忧,请您放心。”
“那还不快去把人放了,好好请过来!”阿菍赶紧吩咐道。
阿达不敢怠慢,赶紧跑去后厨。
张锦才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不少,小声嘀咕道:“原来是熟人……早说嘛,害老子白紧张一场。”
阿菍将丁陌二人请进屋内坐下,亲自倒了茶。这才轻叹了口气说道:
“陌哥哥,我们这次来玉京,其实是来找人的。”
“找人?”
丁陌心中一动,这玉京城里,能与南疆联系到一起的,只有金枢楼那个神秘的虞夫人了,便试探着问道:
“可是找一位女子?听说……之前在金枢楼出现过一位姓虞的女子。”
阿菍猛地抬头,眼中露出急切的目光:
“对!陌哥哥你见过她?她叫虞琅,是我姑姑,我阿爹的亲妹妹~”
“虞琅?怎么以前没听你们提起过~”
“她~她偷学了族中禁术‘惑心蛊’,叛出了红河谷。如此丢人之事,我们自然……自然不会到处宣扬~”
果然是她!丁陌与张锦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菍,如此重要的事情,你阿哥不来?怎么让你小姑娘家家不远千里来大纪抓人。”
阿菍的哥哥就是红河谷的少谷主岩诺,与丁陌年纪相仿,十分仰慕大纪文化,与丁陌关系也极为亲近。
阿菍幽幽一叹:
“阿哥对于姑姑叛出红河谷之事十分伤心,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不愿再见姑姑,只有我来了。
再说,阿哥只善政务,对于这追踪抓捕之事,他可比不上我。”
这倒是,丁陌这位南疆的异族兄弟颇为异类,更像一位大纪的读书人,狩猎围捕之事少有参与,反而对于处理族中琐事颇为拿手。
关于虞夫人的事,丁陌不敢透露太多,仔细斟酌着词句:
“据我所知,那位虞夫人,是在为淮南王做事吧。”
阿菍俏脸上瞬间布满痛心的表情,说道:
“就是因为她投靠了外人,我们才非要找到她不可。”
“为何?这惑心蛊是什么?”
丁陌眉头紧皱,这名字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这种蛊虫能迷乱人心智,放大欲望,长期受蛊惑者,会逐渐失去自我,对下蛊者言听计从,形同傀儡。
而且极难察觉,除非是精通蛊术的大行家,或者……像陌哥哥你这样灵识特殊的人,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阿爹一直暗中寻她,直到前不久我们才查到线索,她投靠了一个很有权势的王爷,好像……就是你说的淮南王,再后来,听说又被派到玉京。”
阿爹念在兄妹之情,只想将她带回去囚禁起来,免得她害人害己。”
阿菍抓住丁陌的衣袖,眼中满是恳求:
“陌哥哥,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求你告诉我们!”
丁陌心里一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