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孙济仁终于走出了帐篷。他径直找到江淮,眼神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殿下,老朽……准备好了。想先为李老三缝合腹部的伤口。他的伤最重,若不用此法,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江淮看着他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知道这位老医官已经做好了心理和技术上的准备。“可与他言明利害了?”
“已说清楚了。老三是个明白人,他说……横竖是死,不如信殿下一回,信老朽一回!”
“好。”江淮起身,“本王与你同去。”
李老三被单独安置在一个小帐篷里,脸色惨白,气息微弱,腹部那道一尺来长的伤口虽然用酒精清洗过、敷了药,但依旧狰狞地翻开着,隐隐有血水渗出。看到江淮和孙医官进来,他挣扎着想行礼。
“躺着别动。”江淮按住他。
孙济仁深吸一口气,打开一个全新的无菌缝合包。酒精灯点燃,他将要用到的器械——持针器、镊子、剪刀——都在火焰上仔细燎过。然后,他再次用大量的酒精为李老三的伤口进行彻底的清创。
当冰凉的酒精触碰到暴露的神经末梢时,李老三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牙关紧咬,发出压抑的闷哼,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帐篷外围拢了几名闻讯赶来的其他军医和好奇的护卫,都被赵锋拦在外面,只能紧张地透过缝隙向内张望。
孙济仁的手,在拿起持针器和那穿着细线的弯针时,微微有些颤抖。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沉静。他回忆着图册上的步骤,回忆着在硅胶和猪肉上练习了千百遍的感觉。
第一针,他小心翼翼地刺入李老三伤口一侧的皮缘。
“嗯……”李老三又是一声闷哼。
孙济仁的手很稳,穿透,出针,拉线,打结……动作虽然缓慢,却异常沉稳。第一个结打完,他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伤口对合的情况。
江淮站在一旁,屏息凝神。他看到孙济仁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那双操控器械的手,却再也没有丝毫颤抖。
一针,又一针。
帐篷里安静得只剩下李老三粗重的喘息声、酒精棉擦拭的细微声响,以及针线穿过皮肉时那令人牙酸的、极其轻微的“噗呲”声。
外面的军医和护卫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景象?皮肉竟然真的像破布一样被缝了起来!那翻卷的、令人绝望的巨大创口,正在那细细的针线牵引下,一点点地闭合、对拢!
孙济仁完全进入了状态,忘记了疲惫,忘记了紧张,眼中只有伤口和针线。他严格按照图解所示,注意着针距、边距,确保对合整齐。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也顾不上擦。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外科结被打好、剪断线头,那道曾经狰狞可怖的巨大伤口,竟然真的被密密麻麻的针脚严丝合缝地闭合了起来!虽然缝线的痕迹清晰可见,但相比于之前皮开肉绽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孙济仁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后退一步,靠在帐篷支柱上,这才发现自己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但他看着那被缝合好的伤口,眼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激动。
李老三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昏睡了过去,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些许。
“成……成功了?”帐篷外,一个年轻军医忍不住颤声问道。
孙济仁看向江淮,声音沙哑却带着光芒:“殿下……老朽……幸不辱命!”
江淮走上前,仔细查看了缝合的伤口,虽然比不上视频中那般完美,但对于第一次实战的孙济仁而言,已是超乎想象的成果。他拍了拍孙济仁的肩膀,沉声道:“孙医官,辛苦了!你今日此举,救回的不仅是一条性命,更是为我等开辟了一条活路!”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临时营地。所有人都知道了,殿下又拿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神技”,孙老军医用针线把李老三那么大的伤口给缝上了!
希望,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把,在所有人心头熊熊燃烧起来。
这一夜,孙济仁虽然疲惫至极,却毫无睡意。他守着李老三,一遍遍检查着缝合处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