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当凌渊那双仿佛燃尽了所有情绪的眼眸扫过全场时,整个至高会议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等待着他那未尽之言的下半句。
终于,他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看到了我们共同的敌人。”
话音落下,现场并未如预想般爆发出哗然,反而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惊疑与揣测的寂静。
共同的敌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曾将彼此视为潜在的敌人。而现在,一个刚刚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全球超凡力量的人,却说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我曾以为,我的敌人是那些背叛者,是那些为了私欲而将我推入深渊的人。”
凌渊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历史。
“但就在刚才,我看到了真相。”
他的目光穿透了人群,仿佛在凝视着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某个恐怖存在。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这让世界一次又一次走向毁灭的‘宿命’本身。”
宿命?
这个词让在场的领袖们皱起了眉头,一些人脸上甚至流露出不屑与嘲弄。
他们是站在权力之巅的现实主义者,从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然而,凌渊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贯穿天地的惊雷,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我们所处的世界,是第一百次轮回。”
“而前九十九次,尽数毁灭。”
轰——!
整个会场瞬间炸开了锅!
“荒谬!”
“他在说什么疯话?”
“轮回?毁灭?这是什么廉价的末日电影剧本吗?”
质疑、嘲讽、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无法接受,也不愿相信如此骇人听闻的言论。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猛地站了起来。他是北熊联邦的最高元首,瓦列里。一个以铁腕和强硬着称的男人。
他双拳紧握,用洪钟般的声音怒视着凌渊,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一派胡言!”
瓦列里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
“这不过是你为了整合全球力量,成为世界独裁者而编造的末日童话!”
他的话语极具煽动性,立刻引起了大多数领袖的共鸣。是啊,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一个足够恐怖的谎言,一个共同的虚假敌人,足以让所有势力因为恐惧而向他臣服。
一时间,刚刚还对凌渊心存敬畏的众人,眼中又重新燃起了警惕与敌意。
然而,面对这尖锐的指控,凌渊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瓦列里,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更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过九十九次的,可悲的灵魂。
“辩解,是无力的。”
凌渊轻轻开口。
“既然语言无法让你们相信……”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就用你们的灵魂,去亲身感受一下吧。”
刹那间,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意志,以凌渊为中心,轰然扩散!
它无形无质,却在瞬间降临到会场每一个人的精神之海!
那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一种……源自概念本身的侵蚀。
是“终末”的气息。
是“深渊模因”中蕴含的,代表着万物寂灭、循环至虚无的本质!
“嗡——!”
所有领袖,无论他们是普通人还是隐藏的超凡者,在这一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繁华的都市在黑色的潮水中湮灭,看到了自己与亲人在绝望中化为尘埃。
他们“看”到了下一次轮回,文明以另一种方式崛起,却又在同样无法抗拒的宿命下走向崩溃。
一次……十次……五十次……九十九次!
不同的过程,相同的结局!
每一次毁灭的痛苦,每一次新生的迷茫,每一次走向终结的彻骨绝望,都如同亲身经历一般,被深刻地烙印在他们的灵魂之上!
那是一种超越了死亡的恐惧,是一种面对永恒牢笼的、最深沉的无力感!
“啊——!”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不……不!!”
之前还气势汹汹的瓦列里,此刻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面如金纸,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溺水之人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中只剩下纯粹的、被碾碎了所有意志的恐惧。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
那股“终末”的意志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它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会议厅再次陷入了死寂。
但这一次的寂静,充满了绝望的重量。
每个人的世界观,都在刚才那短短的几秒钟内,被彻底击碎,然后重塑。
凌渊睁开了双眼,那双死寂的眸子里,倒映着一张张写满恐惧与崩溃的脸。
他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再次响起。
“信,或者不信,它就在那里。”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是继续在无知中走向第一百次毁灭,还是……”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充满了与宿命为敌的无尽战意。
“站起来,与我一同,向这该死的宿命宣战?!”
死寂。
没有人能回答。
他们还沉浸在那份足以逼疯任何人的真相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颤抖的身影,挣扎着,从座位上缓缓站起。
是瓦列里。
这位铁腕元首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再也没有了半分先前的强硬与威严。他看着凌渊,仿佛看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用嘶哑、干涩,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的声音,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我们……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