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狼藉,碎裂的瓷器和倾倒的案几彰显着主人刚刚经历的一场雷霆之怒。姜桓楚袒胸露背、衣衫不整地坐在唯一完好的席位上,胸口剧烈起伏,脸上交织着未褪的潮红和深刻的屈辱,身上全是细碎的剑伤。虽然擦过药,但还是火辣辣地疼痛。而他那柄被击飞的长戟孤零零地躺在角落,像在无声地嘲讽着他的失败。
此刻,几名心腹亲卫跪伏在堂下,群情激愤:
“世子!那姬昌欺人太甚!属下等愿即刻前往西岐会馆,向他讨个说法!”
“对!哪怕拼上性命,我们也要为世子雪耻!”
此刻正是他们的主子人生最失意之时,也恰恰是他们表忠心的最好机会。
姜桓楚猛地抓起手边一个酒樽就想砸过去,但手举到半空又硬生生停住。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像受伤的野兽:“讨说法?怎么讨?!是本世子要与他公平比试,技不如人!现在去找他,是嫌丢人丢得还不够吗?!滚!都给我滚出去!”
亲卫们被他狰狞的神色吓住,不敢再多言,悻悻退下。
空荡的室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无尽的羞愤和蚀骨的嫉妒如同毒液般在他血管里流淌。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尤其还是在太姒和那么多人的面前!此仇不报,他姜桓楚何以立足?!
就在这时,门外侍从通报:“世子,姚姬夫人奉有莘王命,前来探望。”
姜桓楚眼中戾气一闪,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哑声道:“请。”
姚姬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仿佛没看到满室狼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同情:“听闻世子今日在演武台……哎,世子万金之躯,何必与那西岐之人一般见识?君上听闻此事,甚是挂念,特命妾身前来抚慰。”她语气轻柔,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姜桓楚紧绷的脸庞和角落里那杆长戟。
“抚慰?”姜桓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本世子要的不是抚慰!是姬昌的命!”
“啊!?”
姜桓楚如此开门见山,倒是让姚姬措手不及。只是她可不想再有莘王都闹出人命。
“世子何必如此介怀呢?这不过是区区一场比试而已。输就输了呗!”姚姬四两拨千斤,扭捏着上前安抚道。
“输就输了?”姜桓楚紧抓姚姬的手腕,将其一把拉到眼前。“若非你的那些馊主意,孤会受此等侮辱吗?什么爱情三十六计?孤看是丢人现眼三十六计吧!自古男人就是靠武力征服女人的,你倒好——教孤去讨好她。结果呢!?她完全不领情!”姜桓楚懊恼地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姚姬身上。“本世子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相信了你!”
“哎哟哟!你弄疼我了!”姚姬也不惯着他,死劲挣脱了姜桓楚的钳制。“你少来了!要不是你自己惹怒太姒,会是这么个结局嘛?你就是心高气傲,沉不住气,还怪起我来了。要知道我当年为了接近仲恽,那可是花了几年的时间。你这才几天,就……”
这话……姜桓楚倒是听进去了,手劲也放松了。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般心急……哎!没救了!”姚姬趁势挣脱了姜桓楚的钳制,找了个位置坐下。整理好妆容,她接着说道:“这男女之情……急不得哟!”
“若是你的那个仲恽身边有了别的女人,本世子就不信你会不急。”姜桓楚反唇相讥道。
“这个嘛!”姚姬被堵得一时语塞。“算了!现在都这样了,我来也不是听殿下抱怨的。那你说怎么办吧!?”
姜桓楚死死盯着姚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姚姬!我知道你有门路!鬼方……鬼方不是有最好的杀手吗?帮我除掉姬昌!多少钱帛?什么条件?随你开口!”
“这可不是钱的事啊!”姚姬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世子,这……姬昌身份特殊,身边护卫定然森严,恐怕……而且,你又不是没人,不能亲力亲为吗?”
“鬼方那边本就跟西岐有世仇,杀他合情合理。而如果是我的人,后果可就不一样了。”
“这倒也是!不过……这还是难办啊!姬昌何许人?要是容易杀,早就被鬼方那边弄死了。”
“孤不管!”姜桓楚近乎失控地低吼,“只要他死!只要他死了……”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种狂热和笃定,“只要姬昌一死,太姒便是无主之花!届时,孤自有办法说服朝歌的帝文丁,将他的外孙女嫁给我!以吾东夷之势,加上与帝室的联姻,孤必能进入帝国真正的权力中枢!到时候……”他看向姚姬,抛出一个极具诱惑的条件,“我自会带太姒离开有莘,返回东夷或定居朝歌。而这有莘就是你们的了……本世子可以助有莘王,名正言顺地执掌大权,彻底摆脱那些宗妇的掣肘!这对你,对有莘王,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姚姬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姜桓楚的计划与她和有莘王的利益不谋而合。她沉吟片刻,故作为难:“世子谋划深远,妾身佩服。只是……姬昌平日深居简出,身边又有西岐武士护卫,鬼方的勇士纵然勇悍,也难以找到近身下手的机会啊!而且,若此时发生在有莘王城内,对有莘也是极为不利的哟!届时,西岐那边拿有莘问责,你纵然是将有莘给我们……我们也不敢收啊!”
姜桓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放心!不会在王城动手的。孤保证一定不会连累到你们。至于机会……本世子来创造!”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总之,孤一定要姬昌死!太姒必须是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