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被浓重的杀气压得黯淡无光。凶奴的冲锋如同黑色的狂潮,带着毁灭一切的咆哮,狠狠拍打在石堡的壁垒之上!
“放箭——!”
城墙上,姬仲嘶哑的声音撕裂空气!早已蓄势待发的弓弩手,在太姒的带领下,猛地松开了弓弦!
“嗡——!”密集的箭矢如同骤起的蝗群,带着死亡的尖啸,泼向冲锋的凶奴前锋!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瞬间连成一片!冲在最前面的凶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壁,惨叫着成片倒下!有人被射穿咽喉,嗬嗬倒地;有人胸口中箭,捂着伤口翻滚;更有倒霉者被数箭钉在地上,徒劳地挣扎。冲锋的狂潮为之一滞,地上瞬间铺开一层痛苦的哀嚎和流淌的暗红。
然而,凶奴的疯狂并未被箭雨浇灭!数十名赤裸上身、肌肉虬结如岩石的凶奴壮汉,在同伴的盾牌掩护下,扛着一根临时砍伐的巨大原木,如同蛮荒巨兽般冲向紧闭的铜铸堡门!
“咚——!!!”
沉闷如巨锤擂鼓的撞击声震得整个石堡都在颤抖!铜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顶住!顶住!”守门的有莘士卒目眦欲裂,用肩膀死死抵住门栓后的支撑木。
“砸!”城墙上的守军怒吼着,合力抬起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对准下方撞击城门的凶奴狠狠推下!
“轰——!”
巨石带着恐怖的动能砸落!下方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的惨嚎!扛木的凶奴壮汉瞬间被砸倒一片,血肉模糊!原木歪斜,攻势为之一挫!但凶奴的凶性彻底被激发,立刻又有悍不畏死者扑上,捡起原木继续撞击!“咚!咚!咚!”的闷响如同丧钟,敲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狭窄的城门只有两个壮汉的空间,根本用不上多少力。一轮又一轮……狭窄的门洞都快被凶奴壮汉的尸体给堵住了。
“废物!都给老子滚开!”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盖过了所有喧嚣!凶奴头领赫噜——那个满脸横肉如同刀劈斧凿、胸口纹着狰狞滴血狼头的巨汉头领,眼见久攻不下,暴怒如狂!他挥舞着那柄骇人的巨斧,如同旋风般冲到阵前,竟不再理会城门,而是盯上了石堡一处相对薄弱的石墙连接处!
“给老子断!”
他狂吼着,巨斧抡圆了狠狠劈向墙根!火星四溅!坚硬的岩石竟被劈开一道裂痕!但这还不够!赫噜血红的眼睛扫过旁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
“闪开!”他咆哮着,竟丢开巨斧,如同人形巨熊般扑向那棵大树!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双臂肌肉贲张如铁块,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起——!!!”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树干撕裂声和赫噜震天的咆哮,那棵大树竟被他以非人的蛮力硬生生拔地而起!他扛着巨大的树干,如同扛着一根攻城槌,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朝着他劈砍出的石墙裂缝,狠狠撞去!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碎石纷飞!烟尘弥漫!那处石墙在恐怖的巨力撞击下,发出令人心碎的呻吟,瞬间裂开一道豁口。
“城墙破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蔓延!有人下意识地想冲过去,甚至想用身体堵缺口。
“稳住阵脚!不许乱!进来一个杀一个!记住我们还有后援!”太姒清冽而坚定的声音如同冰泉,瞬间浇灭了混乱的苗头,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对!”正忙着射箭的胖婶子回头笑道:“姬昌那小子还没有出来呢!怕什么?”
此刻,太姒不知何时已站在豁口附近的高处,裙裾染尘,却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电,如同定海神针!“弓弩手,压制豁口外!长矛手,列阵!预备队,堵住豁口内侧通道!梯次防御!听姬仲将军号令!”她的指挥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姬仲手握长弓,闻声猛地看向太姒。两人目光在空中瞬间交汇!没有言语,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理解和决绝!他们都明白,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守住每一寸城墙,而是最大程度地消耗这些豺狼们!拖住他们!拖垮他们!哪怕豁口被撕开,也要让凶奴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因为他们知道,石堡内好歹有城墙依托,而外面那三百多潜伏的兄弟,一旦提前暴露,面对数倍之敌,只能赤身肉搏,伤亡将难以想象!为了姬昌,为了外面的兄弟,他们必须坚守住阵地,死死拖住敌人!
丛林中……
目睹那惊天动地的撞击和城墙豁口的出现,埋伏的勇士们眼珠子都红了,泪水涨满了眼眶。
“城墙破了!!”猎户大叔目眦欲裂看着自己家园的方向。城墙的防护网就要被撕裂,家人危在旦夕,他再也按捺不住,几欲冲上去,却被那位脸上带着伤痕的西岐老兵死死摁住。
“不许冲动!没有殿下的命令绝不能出击。“
“求您下令!让我们冲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我老婆孩子……全在里面啊!”猎户大叔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滔天的怒火。
高岗上……
“殿下!石堡危矣!让我们上吧!我们不怕死!”姬昌身旁的亲卫们纷纷请命,握着兵器的手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焦急的火焰,恨不得立刻扑下去与凶奴拼命!他们眼睁睁看着凶奴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正疯狂地继续撞击那道残缺的豁口,石堡的防线摇摇欲坠!
姬昌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绷紧如弓弦!握着缰绳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他的心在滴血!豁口的出现,意味着二弟和太姒他们承受的压力瞬间倍增,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人会倒下!他恨不得立刻挥戈冲下,将那些涌向豁口的凶奴撕成碎片!
”冷静!必须冷静!“ 一个声音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越是到了最危险的关头,越需要极致的冷静!现在冲下去,固然能解一时之围,但凶奴主力未疲,士气正盛。就那外围留守的半数敌人,也不是他的伏兵可以轻易对付的。届时,不仅无法救援,反而会陷入残酷的消耗战中。这正中凶奴下怀!他在等!等凶奴的锐气在攻城的战斗中被磨尽!等他们的阵型因为久攻不下和不断增加的伤亡而开始混乱!等那个……由石堡发出的、代表极限已至的信号!
姬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中翻腾的杀意和焦灼,脸上的肌肉如同钢铁般绷紧,眼神却锐利得如同穿透了战场迷雾。他缓缓抬起手,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磐石般的意志,再次吐出那两个字:
“不急。”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锁链,暂时束缚住了群情激愤的亲卫们,也锁住了他自己那颗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在血与火的煎熬中,等待着那唯一能奠定胜局的、稍纵即逝的战机!高岗之上,唯有他染血的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不屈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