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姒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咚咚咚!一声声又急又响,震得她耳膜发麻。她完全不敢回头去看姬昌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吸走魂魄的眼睛,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火烧云般的脸颊。
“我这是怎么了嘛?”她心里慌得像揣了只乱窜的小鹿,下意识地用微凉的双手紧紧捂住滚烫的脸颊,又忍不住去按了按那闹腾不休的心口——那里正上演着一场毫无章法的鼓点盛宴,“扑通…扑通…扑通……”,激烈得让她头晕目眩。
“你怎么了?”姬昌看着心上人突然背过身去,纤细的肩膀似乎还微微颤抖,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莫名的慌乱攫住了他。“生气了?”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靠近了那让他心绪不宁的身影。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他想伸出手,轻轻拍拍她的肩,或者……将她拥入怀中安慰。但指尖刚抬起,那根植于骨子里的“男女有别”的礼教之弦猛地绷紧,让他硬生生僵在了原地,手臂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当姬昌那带着温热气息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后颈敏感的肌肤时,太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心跳不仅没平息,反而像被加了鼓风机,跳得更快更乱了!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索性抱着膝盖蹲了下来,用整个后背对着姬昌,试图拉开那让她心慌意乱的距离。
可姬昌哪里肯让佳人如此“疏远”自己?尤其看到她蜷缩成一团的背影,那份担忧和关切瞬间压过了礼教的束缚。他微微俯身,轻轻靠近她,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焦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快告诉我。” 那声音近在咫尺,如同羽毛搔刮着太姒的耳廓。
“没有!没有了啦!”太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羞恼。她才不想让姬昌知道,自己此刻的心神不宁全是因为他!情急之下,她赶紧转移话题,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突兀:“我……我听说……你向公主殿下承诺过,要为有莘解决水患之困,有……有否此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确有此事!”姬昌立刻回答,语气坚定。虽然疑惑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能转移她的“不适”,他求之不得。
然而,太姒的心绪如同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控制。她蹲在地上,背对着姬昌,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个盘桓在心底、让她既期待又害怕的问题,竟然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那你……你打算如何解决?你……你是不是喜欢公主殿下啊?” 话一出口,太姒自己都惊呆了!她猛地捂住嘴,仿佛想把这句泄露了自己太多心思的话塞回去,但为时已晚!她的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姬昌也被这直白的问题问得一愣。他看着那个缩成一团、连耳根都红透了的背影,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想瞬间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但他又不能断定会不会只是自己心中的期盼而已。姬昌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回避自己的心意,声音沉稳而坦荡:“准确地说是——钦佩!”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个背影,仿佛要穿透过去,看清她此刻的表情,话语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和清晰的分辨:“公主殿下仁德睿智,心系万民,昌对她,是发自内心的敬重与钦佩。然而……”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和热度,如同暖流,涌向蹲在地上的女孩,“‘喜欢’二字,则是男女之间独有的私情,是心动难抑,是目光所及皆是你,是心之所念唯有你……”他虽然没有明说“你”是谁,但那炽热的目光和温柔的语气,所指再明显不过。
似乎怕她误会自己对公主有觊觎之心,姬昌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斩钉截铁:“吾对公主殿下,绝无非分之想!”
“绝无非分之想!”
这最后六个字,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了太姒的心窝!
刚才还如小鹿乱撞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随即被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酸楚淹没!原来……原来他对“太姒”真的只有钦佩!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一股强烈的委屈、羞愤和难以名状的刺痛感瞬间席卷了她!比刚才那疯狂的心跳更让她难受百倍!刚才捂着脸颊的手,此刻紧紧揪住了胸口的衣襟,仿佛那里堵了一块沉重冰冷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酸涩感直冲鼻尖,视线迅速模糊,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顺着捂着脸的手指缝隙滑落。
“你怎么了?”姬昌敏锐地察觉到那背影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还有那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啜泣声。他心头一紧,更加慌乱无措,连忙蹲下身,凑得更近,焦急地追问:“是不是……是不是吾说错话了?吾若有失言之处,姑娘千万……”
“没有!”太姒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强忍的哽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然而,汹涌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
“呜……呜呜呜……” 压抑的低泣瞬间变成了再也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哇——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哭声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充满了伤心、委屈和一种姬昌完全无法理解的、深深的失落。
“你……你怎么了?!”姬昌彻底慌了神!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坦露心意、澄清对公主的态度,为何会引来如此剧烈的反应?看着眼前哭得浑身颤抖、伤心欲绝的心上人,他手足无措,想伸手去扶她,又怕唐突;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焦急地、一遍遍地追问,声音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心疼:“别哭!别哭啊!绾婉姑娘……到底怎么了?是吾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吾!吾改!吾一定改!” 他像个做错了事却不知错在哪里的孩子,围着哭泣的心上人团团转,笨拙又焦急,那份平日里指挥若定的沉稳,此刻荡然无存。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蹲着哭得惊天动地,一个围着急得手足无措,空旷的田野间,只剩下少女伤心的哭声和青年世子慌乱无措的安抚。
太姒那惊天动地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她心里乱糟糟的,一半是委屈,一半是羞恼,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不甘心。那句“绝无非分之想”像根刺一样扎着,让她难受极了。可偏偏,那个盘桓在心底、让她辗转反侧的问题,像只不听话的小猫爪子,挠得她心痒难耐,又忍不住探出头来。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泪,也不管脸上是不是蹭上了泥灰,猛地转过身,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傻气又突兀的问题:“那……那及笄礼上,你……你也不会向公主殿下求亲了,对吧?”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可她就是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他对那个“太姒公主”的真实态度!
“这个嘛……” 姬昌被她这直球打得措手不及,顿时语塞。他此行确有为求亲而来,这是祖父的期望,也是西岐与有莘联姻的政治考量。可让他对着一个从未真正了解、只存在于传闻和敬仰中的“公主殿下”许下一生?他本能地抗拒。但若是不求,如何交代?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让他方寸大乱的“绾婉”?
“你说嘛!” 太姒见他迟疑,那股子执拗劲儿上来了。她干脆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一把拽住姬昌的胳膊,仰着那张还挂着泪痕、却写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小脸,用力摇晃着,“快告诉我!不许含糊!” 那架势,活像讨债的债主,非要姬昌给个准话不可。
姬昌被她晃得哭笑不得,心里那点犹豫也被她这“蛮横”的可爱冲淡了几分。这姑娘,情绪转换之快,简直让人跟不上节奏!刚才还哭得山崩地裂,转眼就能理直气壮地“逼供”了?他被她拽着胳膊,看着她近在咫尺、带着泪光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真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你就……这么想知道?” 姬昌低头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纵容的温柔。他发现自己对她这种“不讲理”的追问,竟然生不起半点气恼。
“嗯!” 太姒用力点头,眼神无比坚定,“非知道不可!”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必须趁这个机会套出他的真实想法!这样……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快得让人抓不住。“快说!不许骗我!”
姬昌看着她这副“凶巴巴”又透着机灵的模样,忽然一个绝妙的反击念头冒了出来。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故意露出一个极其为难的表情,然后,在太姒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
“啊?” 太姒瞬间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哭得耳朵出了问题,或者姬昌在耍她,“你……你说什么?!”
姬昌看着她错愕的表情,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带着狡黠和浓浓宠溺的坏笑。他微微俯身,靠近她因为惊愕而微张的小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诱惑力:
“我的意思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他顿了顿,欣赏着太姒脸上变幻的精彩表情,笑意更深,“不过嘛……”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在太姒急得要跳脚之前,才慢悠悠地、带着明显戏谑的意味说道:
“若是绾婉姑娘……肯大发慈悲,带在下去见见那位真正的公主殿下,” 他刻意加重了“真正”二字,眼神灼灼,仿佛能穿透她“侍女”的伪装,直抵她慌乱的心底,“让我亲眼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亲耳听听她说话,亲自……感受一下她……”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意有所指,“那么,或许……我就知道答案了。”
(姬昌内心独白:小哭包,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这下看你怎么办?是继续装傻,还是……乖乖带我去见”公主殿下”?)
太姒被他这番话和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她猛地松开拽着他胳膊的手,像被烫到一样后退了一步,脸颊“腾”地一下再次烧得通红!完了完了!他会不会知道了?又或是在试探我!这坏家伙!刚才还慌得团团转,转眼就反将我一军!
“你……你……” 太姒指着他,又羞又窘,舌头像打了结,“你休想!我……我只是个小小的侍女!哪有资格带你去见公主殿下!你想见,就自己想办法去!” 说完,她再也待不下去了,生怕再多留一秒就会被姬昌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给“烧”穿!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要往城堡方向跑。
“哎!绾婉姑娘!” 姬昌在她身后扬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和愉悦,“别跑那么快啊!吾刚才的提议,你好好考虑考虑?说不定……公主殿下也很想见见吾呢?”
太姒的脚步更快了,几乎是落荒而逃,只留下一个气鼓鼓又带着无限娇羞的背影,消失在暮色笼罩的田野小径尽头。
姬昌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充满了轻松和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夕阳的金辉落在他含笑的眉眼上,温柔缱绻。这片承载着沉重历史的伊尹田野,似乎也因为这场带着甜蜜试探的追逐,而染上了一层生动鲜活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