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泉中缓解了连日的疲惫后,汪臧海小队六人的精神与体力都得到了显着的恢复。次日清晨,当初升的日光越过环绕谷地的雪峰,洒在这片沉寂的废墟上时,他们开始了对“光明之城”更为系统和深入的勘探。
夜晚那星星点点、依靠奇异菌类发出的“不灭之光”在白天变得不易察觉,但废墟的全貌在阳光下更为清晰。残垣断壁大多由本地开采的青黑色岩石垒砌,风格古朴厚重,与昆仑山中所见的青铜树文明遗迹一脉相承。街道规划的痕迹依稀可辨,能看出这座城池曾经井然有序的布局。
汪臧海的目标非常明确——寻找这座城市的核心,也就是能解释其“光明”奥秘及与青铜树文明关联的关键节点。他依据昨夜观察到的发光菌类分布规律(往往沿着特定走向的建筑基址)、广场中央的脉络石刻指向,以及自己对地脉气穴走向的判断,将目光锁定在了废墟地势最高、也是建筑规模最为宏伟的中央区域。
“气脉之行,遇水则止,遇山则转,聚于堂奥(深处)。”汪臧海一边引领队伍在残破的街道和广场间穿行,一边向身旁的阿卜杜勒老爹和沙赫拉兹解释,“昨夜所见广场脉络,其‘气流’走向均指向此处。且你们看,”他指着前方一座依托天然山岩开凿、虽已部分坍塌却仍显巍峨的建筑基座,“此地势如卧牛,背靠山岩(玄武),前临开阔(朱雀),左右有残存矮垣环护(青龙白虎),乃是典型的‘四象俱全’、藏风聚气之所,必是当年重要场所。”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这座建筑。其入口早已被落石堵塞大半,仅容一人弯腰侧身通过。赵斥候率先进入探查,确认内部结构相对稳定后,众人才依次鱼贯而入。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为深邃广阔。借着从缝隙透入的天光以及……墙壁上那些在幽暗中自动亮起的、更为密集明亮的“不灭之光”菌丛,他们看清了这里似乎是一座神庙或举行重要仪式的殿堂。殿堂内部立柱粗大,其上雕刻着已然模糊但风格熟悉的图案——星辰、脉络,以及那种奇特的、枝叶仿佛连接天地的树形符号。
殿堂最深处,并非神像,而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景象——
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形水池占据了那里的大部分空间。池水并非死水,而是在缓缓流动、蒸腾着明显的热气,水质清澈,隐隐泛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融合了碧玉与乳白的莹润光泽。更令人惊奇的是,池底并非普通的泥沙,而是铺满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卵石,其中不少竟然自行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将整个池水映照得如同流淌的光河!这些发光卵石的光芒,与墙壁上菌类的“不灭之光”相互辉映,却又似乎更加纯粹、明亮。
“这池水……是活的!下面有泉眼!”阿卜杜勒老爹蹲在池边,用手试探水温,感觉比之前泡的温泉更要灼热一些,但仍在可承受范围。他注意到池水有极其缓慢的流动迹象。
汪臧海的注意力则完全被池底那些发光卵石吸引。他示意赵斥候用长杆小心捞起几块。卵石离开水面,光芒并未立刻熄灭,只是稍显暗淡。它们触手温润,质地紧密,并非普通的玉石,内部仿佛蕴含着流动的光晕。
“这些石头……”汪臧海仔细端详着,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它们并非单纯依靠外部光照储能发光!其内部……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极其缓慢、持续的能量释放……像是,像是某种我们尚不知晓的、温和的‘矿脉反应’?” 他无法用现有的知识完全解释,但可以肯定,这绝非寻常矿物。它们的存在,很可能与这条昆仑龙脉支脉深处的地质构造和能量活动有关。
在池畔,他们还发现了一个低矮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几件蒙尘的器物。一件是破损的、似乎用来舀取或测量池水的黑石勺;另一件则是一个由整块暗青色玉石雕琢而成的、结构复杂的圆盘状器物,中心有凹槽,周围刻满了细密的刻度与符号,与“玉枢洞”星轨石盘上的符号体系一致。
汪臧海轻轻拿起那个玉质圆盘,拂去灰尘。他发现圆盘中心的凹槽,大小与池底捞起的发光卵石相仿。当他尝试将一块较小的发光卵石放入凹槽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玉盘周围的刻度符号,竟然隐隐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的、与卵石同色的荧光!虽然光芒转瞬即逝,但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
“果然如此!”汪臧海深吸一口气,“这座城市的核心秘密,就在于利用这条特殊龙脉节点上的地热活动,以及伴生于此的特殊发光矿物和菌类!这池水,恐怕不是普通的温泉,而是蕴含着特殊矿物质、能够‘滋养’这些发光物质的‘母液’。古人通过特定的仪器和方法,或许就能引导、甚至增强这种‘光’!”
他的目光投向殿堂一侧墙壁上的一片巨大而模糊的壁画残迹。依稀能辨认出,壁画中描绘着人群围绕着类似这个发光水池进行某种仪式的场景,还有一些人手持类似玉盘的器物,指向星空。
“他们不仅在利用地脉,还在尝试沟通天地之力……”汪臧海喃喃道,“这座‘光明之城’,就是他们验证其‘天地人’合一理论的巨大实验场!”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惊人发现中时,负责在殿外警戒的沙赫拉兹发出了一声低呼。众人立刻戒备,冲出殿外。只见沙赫拉兹正指着谷地入口的方向,脸色凝重。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极远处“哭泣之墙”达坂下方的碎石坡上,似乎有几个极其微小的黑点正在移动!距离太远,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可以肯定,那是活动的物体!
是之前追踪他们的人终于找到了这里?还是同样追寻传说而来的其他探险者?或是……这与世隔绝的谷地中,本就存在着他们尚未察觉的“居民”?
刚刚有所突破的喜悦瞬间被现实的危机感冲淡。汪臧海当机立断:“收集样本,记录此处所有细节,尤其是池底发光石和那个玉盘的数据。然后我们立刻撤离神殿,寻找一个易于防守、又能观察入口动向的地方建立隐蔽营地。此地秘密重大,绝不能轻易落入他人之手,我们自身也需确保安全。”
探索进入了新的阶段,他们触碰到了“光明之城”的核心机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迫在眉睫的未知与危险。昆仑龙脉的秘密,青铜树文明的智慧,似乎总伴随着无尽的挑战与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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