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开始,空山庄园便逐渐热闹起来。
陆文生升任副镇长的消息早已在金饰村传开,如今他陪着苏亦承在家养伤,前来拜年兼道贺的村民便络绎不绝。
大家伙儿都记着这位年轻书记的好,也感念苏亦承为村子带来的变化和名气。
来的人大多不空手,或是自家做的吃食,或是地里新摘的、水灵灵的蔬菜。东西不贵重,贵在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陆镇长,苏导演,新年好,新年好!”
“一点心意,给亦承补补身子。”
“文生书记……哦不对,瞧我这张嘴,陆镇长!以后咱们镇上的事儿,可都指着您啦。”
面对乡亲们热情而朴实的问候,陆文生一如既往地谦和,一边接过东西道谢,一边认真地说:“还是在村里叫文生听着亲切。镇上的工作刚接手,很多地方还要向大家学习,靠大家支持。”
苏亦承则坐在轮椅上,笑着与每一位来访者寒暄。
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言谈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采。
大家也都有默契,绝口不提他受伤的惊险,只关心恢复情况,说说村里的趣事,气氛轻松而融洽。
陆文生细心地将苏亦承护在身旁,既让他感受到乡亲们的温暖,又不着痕迹地替他挡去过于冗长的交谈,以免他劳累。
送走一波客人,趁着间隙,陆文生会给苏亦承倒水,低声问:“累不累?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
苏亦承通常摇摇头,眼睛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影,轻声道:“不累,这样挺好。”
他喜欢这种被熟悉的人和烟火气包围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并未因伤而与这片土地剥离。
下午,镇上几位干部也相约前来拜年。
他们的谈话内容就更多了些工作色彩,提及镇里新一年的规划,征询陆文生的看法。
陆文生一边陪着说话,一边不忘照顾苏亦承,递个水果,或是调整一下他腿下软枕的位置。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这些事本就一体,毫不冲突。
苏亦承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听到关于文化发展或旅游推广的话题,也会插言几句,提出一些来自他专业视角的建议。
他的见解独到,往往能给人启发,几位镇干部都听得连连点头。
“苏导演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这思路就是开阔。”一位干部由衷赞道。
陆文生看向苏亦承,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
他知道,他的亦承,从来就不是需要被藏在羽翼下的弱者,他的光芒,在任何地方都能自然散发。
送走所有客人,已是傍晚。
夕阳将庭院染成一片暖金色,喧闹过后,更显宁静。
陆文生推着苏亦承在院子里慢慢溜达,最后停在腊梅树下。
幽冷的香气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累了么?”陆文生俯身,理了理苏亦承被风吹得微乱的额发。
“有一点,但心里是满的。”苏亦承仰头看着他,眼底映着夕阳的余晖,亮晶晶的,“文生,看到大家这么认可你,我比自己得了奖还高兴。”
陆文生握住他微凉的手,包裹在掌心:“是他们厚爱。也是……你回来了,我心里踏实,工作上才能更定心。”
这话说得平淡,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心弦。
苏亦承反手与他十指相扣,低笑道:“文生哥现在情话功力见长。”
陆文生耳根微热,却没有反驳,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夜幕降临,红灯笼再次亮起。
陆文生在厨房热着乡亲们送来的饭菜,简单的晚餐很快准备好。
两人对坐吃饭,聊着白天的见闻,规划着开春后空山庄园角落里那片空地该种点什么。
“种点向日葵吧,”苏亦承提议,“夏天的时候,金灿灿一片,看着就热闹。”
“好。”陆文生点头,“再搭个瓜架,种点丝瓜或者葫芦。”
寻常的对话,勾勒出的却是令人心安的、充满烟火气的未来图景。
睡前,陆文生再次协助苏亦承进行康复训练。
这一次,苏亦承倚靠着陆文生“站立”的时间,明显又延长了几秒,甚至尝试着将极小的一部分重量缓缓转移到左腿脚跟,虽然只是一瞬,却已是了不起的进步。
“很好,”陆文生扶着他坐下,语气带着鼓励,“照这个速度,等到春暖花开,说不定真能靠着拐杖走几步了。”
苏亦承因为用力而脸颊泛红,眼中充满了期待:“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给奶奶扫墓。”
夜色深沉,南风在窗外徘徊,带来了远方河水解冻的、隐隐的潮润气息。
一切都在这静谧的夜里,悄然酝酿,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