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脚步越来越近,医院里的气氛也似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躁动。
苏亦承的恢复情况,终于迎来了比较明朗的转折。
肋骨区域的疼痛基本消失,气胸也已愈合,引流管被顺利拔除。
脑震荡的后遗症明显减轻,头晕恶心的感觉很少再出现。
虽然左腿依旧被石膏牢牢固定,打着支架,悬吊在床上,但肿胀已经消退大半,颜色也恢复正常。
医生查房时明确表示,再观察几天,如果情况稳定,就可以考虑出院,回家进行漫长的康复休养。
这个消息,像一道强光,瞬间照亮了被病房困守多日的阴霾。
“可以回家了?”苏亦承听到医生的话时,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那光芒甚至比他谈及最得意的电影镜头时还要璀璨。
他下意识地看向床边的陆文生,像个终于得到许可可以出去玩耍的孩子。
陆文生一直紧绷的嘴角,也终于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清浅而真实的弧度。
他对着苏亦承,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医生,语气沉稳却难掩感激:“谢谢医生,我们一定严格按照医嘱进行康复。”
医生离开后,病房里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
苏亦承的精神明显振奋了许多,甚至开始操心起回家的细节。
“出院那天穿什么好?得方便穿脱的……”
“轮椅是不是要提前准备好?家里的门槛得想办法……”
“年货……今年怕是来不及仔细准备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陆文生就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句:“衣服我带来了,宽松的运动服。”
“轮椅已经托毛豆在镇上买好了,直接送到家里。”
“年货简单点没关系,人回去最重要。”
他的声音平稳,一如既往,却像最有效的镇定剂,抚平了苏亦承因为期盼而略显焦躁的情绪。
陆文生也开始着手做回家的准备。
他给老陈叔打了电话,告知了大概的出院时间,请他们帮忙将空山庄园的主卧再彻底打扫通风,准备好必要的康复设施。
电话那头,老陈叔洪亮的嗓音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喜悦:“放心,文生!保证收拾得妥妥当当,就等你们回来了。”
毛豆也抢过电话,兴奋地嚷嚷:“亦承哥,我们把你书房那个朝南的窗户擦得锃亮!阳光可好了,保证你回来心情就好。”
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乡音和热情的期盼,陆文生握着手机,眼眶微微发热。
他看向病床上同样竖着耳朵听、眼中带着笑意的苏亦承,两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家。那个有青山、有稻田、有老梨树、有温暖灯火和牵挂他们的人的地方,正在呼唤着游子的归来。
接下来的几天,苏亦承配合治疗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他严格按照康复师的要求,认真地活动脚趾,进行股四头肌的等长收缩训练,哪怕额角因为用力而渗出细汗,也咬牙坚持。
他知道,每一点努力,都是为了能更快、更好地回到他们共同的家。
陆文生则更加细心地照料着他的饮食起居,同时默默地将带来的行李一件件整理好。
那件苏亦承念叨的宽松运动服被他熨烫平整,叠放在行李箱最上面。
窗外,省城的天空难得地露出了湛蓝色,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病房。
苏亦承靠在摇起的床头,看着窗外明亮的冬日景象,忽然轻声说:“文生,等回去,春天就不远了。”
陆文生正在核对出院带药清单,闻言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是啊,冬天即将过去,等他们回到金饰村,南风会再次吹起,吹绿山野,吹醒稻田,也吹拂他们历经磨难后、更加紧密相依的生命。
“嗯,”陆文生放下清单,走到窗边,和他一起望着那片象征着希望与开始的蓝天,声音温和而坚定,“我们回家过年。”
所有的伤痛与等待,都将在这即将启程的归途里,化作对未来更深沉的珍惜与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