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两个多小时,手机打到发烫,通讯录翻烂了,电话打了一堆,好话说尽,脸皮丢尽,结果。
一分钱没借到!像一堵冰冷的墙,把我所有的希望隔绝。
阿水的电话打进来:“风哥,你去哪了?”
“在外面打电话借钱。”我声音干涩,“总不能在房间里等死吧?”
挂了电话,失魂落魄地走回电竞酒店。
推开门,阿水瞥了我一眼,没过多问。
我像条被打断脊梁的狗,默默爬上冰冷的铁架床上铺,把自己重重摔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绝望在心底固定。投奔小石,就算有比赛!没有本金,一切都是空谈!
“难道又要去找静子?”内心极度失落,矛盾。如果一分本金都找不到,我又该怎么去把输掉的钱搏回来?
下午两点多,我像个卑劣的窃贼,躲在被窝里,手指颤抖着给静子发信息。
编织着新的谎言:换了工作室,要打一个“白俄联赛”,需要准备更多本金,不然这个联赛自己无法参与,间接导致挣不到钱。字面全是乞求。
等了很久,这几分钟的等待一直焦躁不安。
害怕静子会拒绝,如果拒绝了我还能去哪里想办法?害怕她对我有看法。
而内心又痛恨自己对她带来的伤害…内疚…自责…
静子信息总算回复过来:“现在能帮你的唯一办法就是当掉金器。如果你要的话下午去问了金价就当给你!”
“当金器?!”看到这条信息的内容,每个字都深深扎在心头,是如此痛心…
那个金手镯,那些戒指项链……!丑陋的记忆翻涌上来:静子嫁给我时,一分彩礼没要!买房的首付都是借的!岳父岳母只图我对她好!
这些金器,是我后来生意稍好时,怀着愧疚给她买的微薄补偿……现在,却要亲手把它们送进当铺?!
愧疚,哪种愧疚?是那种深不见底、带着自我憎恶的绝望!
我配不上她!这么多年,她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现在还要为了我,当掉最后一点像样的东西!
我冲下楼,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拨通静子的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婆…能不能...别当金器?没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是压抑着怒火的质问。
“还能有什么办法?!能借的都借了,手上留的这点钱还要还贷款!每个月就要还2万,还要生活。
不当掉金器的话能有什么办法给你准备更多的钱。”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疲惫。
“……”静子这番话说出,我们彼此沉默了很久很久,仿佛时间按下了暂停键。
静子说的很对,她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我几次欲开口,发言到了喉咙处又哽咽了回去。
悲伤的情愫在心上翻腾着,涌上眼眶…
“好…”心急翻本的我已别无他法。
“如果真…当了金器,等我挣到钱……一定给你买更好的!”
这句苍白无力的承诺,只能在内心说给自己听。
下午四点三十多分,静子电话来了。
我快速躲到安全通道,接通了电话。
“喂,老婆…”
“刚问了金器可以当。转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如果行,我就当掉。”静子的声音带着决然。
短暂的沉默…
“你说话啊!到底是当还是不当?”
“好…对不起…老婆,我会挣到钱的。以后再来弥补你…”在静子的催促,迫切需要本金的念头,心像被掏空,低下了头颅…也说出这没用的承诺…
金器最终当了。块,冰冷地躺进我的银行卡。
回到那间乌烟瘴气的电竞房,看着角落里那个装着毛巾牙刷的背包,想起静子,想起16年第一次被老虎机掏空时的绝望……
疲惫和自厌涌上来。我爬上床铺,倒头就睡。
奇怪的是,有钱在手,哪怕这点钱沾着妻子的血泪,那根紧绷的神经竟也松懈了一点。昏昏沉沉,居然睡着了。
晚上十一点多,被房间里的嘈杂吵醒。
阿水在电脑前玩着2K篮球,键盘敲得噼啪响。我坐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翻腾着复杂的情绪。得跟阿水单独谈谈。
“阿水,下楼抽根烟。”我叫他。
“嗯。”他应了一声,关了游戏。
两人沉默地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我深吸一口烟,刺骨的寒意让脑子清醒了些。“阿水,跟我说实话,小石他们…到底行不行?别忽悠我。”
阿水吐了个烟圈:“小石这人,信息准。他给的比赛,很稳。他是真挣到钱了。我过来找他,就是冲着这点。
别人找他买信息都得花钱,我这关系,他会拉我一把。”他语气肯定。
一番了解后,我切入正题,声音低沉:“阿水,今天我去找我老婆当了金器…”
“嫂子她把…金器当了拿钱给你咯。”阿水回应着。
“是的!这些钱…还有我徒弟的钱,来得太不容易了!都是要还的!我们输不起!真输不起!
这次赢了钱,必须先把借的钱还掉!不然……真没法做人了!”我声音有些哽咽。
阿水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用力拍了拍我肩膀:“风哥,你放心!只要比赛稳,这钱肯定能挣回来!别担心!”他再次保证。
我们在路边找了个花坛坐下。夜风很冷。
我把心里话都掏了出来:先赢回借的钱还债,然后不求暴富,每天稳挣一两千,一个月三四万就够。
最重要的是——别贪!不稳的比赛,宁可不打!保持红!不能再黑了!再黑一次,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通过这段时间接触,也知道他最近也黑得厉害,希望我们俩能一起,慢慢爬出来……
把自身欠债的压力、对之前连黑的抱怨、对未来的担忧……像倒豆子一样倾泻而出。
阿水默默听着,最后用力点头:“明天就有比赛!白俄那边的,等小石安排好就能打!接下来,就等开赛了!”
聊完,心里那块堵着的大石头,似乎松动了一点。
虽然前路依然凶险,但至少……和阿水达成了共识,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
两人起身,默默走回电竞酒店。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