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验证阶段暂告一段落，陆寒州的生活似乎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
周三上午，是营销部的固定例会时间。陆寒州原本并不需要关注这种部门级别的会议，但一份关于下季度推广预算的初步方案，需要他最终拍板。张经理提前将会议纪要和相关材料发到了他的邮箱。
陆寒州快速浏览了一遍。方案本身中规中矩，延续了过往几年的推广思路，线上线下结合，渠道覆盖也算全面。但他敏锐的商业直觉，让他感觉这份方案似乎缺少了一点能撬动市场的“爆点”，显得有些保守和……陈旧。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的、带着明显疑惑和批判色彩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张经理这个方案，听起来四平八稳，但仔细一想，漏洞也太多了吧？】
是林晓晓的声音。她显然正在参加营销部的例会。
陆寒州正准备关掉邮件窗口的手指顿住了。他重新坐直身体，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那流入脑海的声音上。他意识到，此刻林晓晓所在的小会议室，与他顶层办公室的直线距离，似乎仍在能力的有效范围内。这无意间又验证了一次能力的距离边界。
他索性靠向椅背，闭上眼睛，如同聆听一场特殊的远程会议报告。
林晓晓的心声继续传来，条理清晰得与她平时表现出的咸鱼姿态截然不同：
【……第一，过度依赖传统线下渠道。预算分配里，线下活动占了快一半，但现在主流消费群体的注意力明明都在线上，尤其是在短视频和社交媒体。这笔钱投下去，RoI（投资回报率）绝对高不了。】
陆寒州微微挑眉。这点与他刚才的模糊感觉不谋而合。
【……第二，目标用户太模糊了。笼统地定义为‘20-40岁都市白领’，这跟没定位有什么区别？不同年龄、不同收入、不同兴趣圈层的白领，消费习惯和触点天差地别。用一套方案去打所有人，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精准。陆寒州在心中默念。市场细分的重要性，是营销学的基石之一，但很多从业者确实会犯这种贪大求全的错误。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林晓晓的心声带上了点无语的情绪，【方案里提到的那个与‘悦动生活’平台的合作，难道没人去查一下他们最新的财报和舆情吗？他们上个月刚被曝光刷单和数据造假，品牌信誉都快跌穿了！这个时候跟他们合作，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等着被消费者连带质疑吗？！】
这一点，连陆寒州都略微一惊。“悦动生活”平台的数据问题，属于近期行业内小范围流传但尚未完全爆开的负面信息，他也是在昨天与一位投资圈朋友的非正式交流中才隐约得知。张经理的团队，显然信息更新滞后了。
陆寒州睁开眼，目光锐利。他再次点开那份方案邮件，快速找到了与“悦动生活”合作的部分，果然，描述得一片大好，丝毫未提及潜在风险。
此刻，营销部的小会议室内。
张经理还在台上口若悬河地讲解着他的方案，语气充满自信。底下坐着的同事们，有的认真记录，有的眼神放空，有的则在偷偷刷着手机。
林晓晓作为会议记录员，坐在靠墙的位置，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地敲打着，记录着会议要点。表面上，她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个安静的听众。但内心早已将这份方案批判得体无完肤。
【……三大逻辑漏洞，外加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的雷，这方案要是通过了，下季度业绩能好看才怪！】她内心叹了口气，【唉，算了，我就是个小记录员，人微言轻，说了也没用，说不定还得罪人。老老实实记我的笔记吧。】
她撇撇嘴，将内心吐槽的欲望强行压下，继续扮演着职场小透明的角色。
而在顶层办公室，陆寒州已经站起了身。
他走到窗边，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楼板，看到楼下那个会议室里的情景。
林晓晓内心指出的这三点，尤其是最后关于“悦动生活”的风险，绝非无的放矢。这份方案，确实存在严重问题，如果按此执行，很可能给公司带来实质性的损失。
他原本可以一个电话或者一封邮件，直接驳回这份方案，要求重做。
但此刻，一个更直接、也更……有趣的想法，在他心中形成。
他要去“亲自”听一听这场会议。
当然，不是以正式参与的方式。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峻表情，迈步走向办公室门口。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路过”借口，而这在偌大的办公区里，再容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