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在李平凡那因为极致速度而变得模糊的视野尽头,那个十字路口,就是他此刻世界的全部。
而在那个世界的中心,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人。
张晓雅正戴着白色的耳机,脑袋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晃动,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她刚刚给李平凡发完短信,心里正美滋滋的想着,等他回来看到自己亲手做的糖醋排骨,会是怎样一副惊喜又感动的表情。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她哼着歌,像一只无忧无虑的百灵鸟,随着人流,走上了斑马线。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视线的死角,一头早已苏醒的钢铁猛兽,正悄然将它那沾满了铁锈与油污的獠牙,对准了她。
“轰——!!!”
沉闷而又狂暴的引擎轰鸣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那辆满载渣土的重型卡车,无视了头顶那鲜红的信号灯,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其笨重体型的,近乎于野蛮的姿态,疯狂加速!
它像一头发了疯的犀牛,撕裂了城市原本的秩序,直直地,冲向了斑马线中央,那个最显眼,也最脆弱的目标!
“啊——!!”
“快躲开!!”
周围的路人,在短暂的错愕后,爆发出了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人们四散奔逃,原本有序的十字路口,瞬间化作了一片混乱的人间地狱。
张晓雅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疑惑地摘下耳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一股夹杂着死亡气息的恐怖风压,已经扑面而来!
她猛地回头。
只见那辆如同小山般的重型卡车,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那巨大的车头,在她惊恐放大的瞳孔中,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张晓雅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想跑,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她想叫,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将她彻底笼罩。
完了…… 就在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足以将自己碾成齑粉的剧痛来临的前一刹那!
一道红色的闪电,划破了这片绝望的灰色世界!
“嗡——!!!”
一声更加高亢,更加凄厉的引擎咆哮,从侧方传来!
李平凡驾驶着那辆重型机车,如同离弦的箭,如同一道逆行的彗星,以一种不要命的,自杀式的姿态,冲到了卡车的正前方!
在机车与卡车即将相撞的零点零一秒,他整个人从飞速行驶的机车上,如同炮弹般弹射而起!
他在半空中,以一个超越了人类极限的姿势,精准地抱住了那个已经吓傻了的,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女孩。
“别怕,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晓雅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那张她日思夜想,此刻却写满了疯狂与焦急的脸。
下一秒,李平凡抱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借着前冲的惯性,向着路边的安全地带,翻滚出去!
“轰隆——!!!”
几乎是在他们身体落地的同时,那辆红色的重型机车,与巨大的渣土车,发生了惨烈至极的碰撞!
坚硬的金属在巨力下扭曲、变形,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碾成了碎片!
无数的零件夹杂着火花,向四周爆射开来!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
失控的渣土车,在碾碎了机车后,余势不减,又向前冲出了数十米,最终狠狠地撞在了路旁的一栋商业楼的承重柱上,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停了下来。
车头严重变形,黑烟滚滚,现场一片狼藉。
混乱中,那名卡车司机,一个身材中等,长相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推开车门。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对正从地上爬起来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任务失败的遗憾。
没有任何犹豫,他拉了拉头上的鸭舌帽,快步混入了因为这起“惨烈车祸”而陷入恐慌和混乱的人群,几个闪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平凡抱着怀里脸色煞白,浑身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的张晓雅,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她的身体。
“晓雅?晓雅?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的颤抖。
张晓雅过了好几秒,那涣散的瞳孔才重新聚焦,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平凡,仿佛还没有从刚刚那场死亡梦魇中清醒过来。
“平……平凡哥?”
“哇——!!!”
在确认了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之后,积攒在胸口的巨大恐惧,终于化作了决堤的洪水,她猛地扑进李平凡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李平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她。
但在那份温柔之下,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刺骨的杀意,正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不可抑制地滋生,蔓延!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那辆已经报废的卡车,和他早已用精神力锁定的,司机消失的方向。
那双深邃的黑眸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绝对零度!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
十几辆黑色的商务车,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冲破了混乱的车流,将整个事发区域,团团围住!
车门打开,上百名穿着黑色西装,气息彪悍的安保人员,如同潮水般涌出,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了一道人墙,将李平凡和张晓雅,与外界彻底隔绝。
赵大壮那肥硕的身躯,第一个冲了过来,他看着安然无恙的两人,那张写满了焦急的脸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板!晓雅妹子!”
李平凡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在翻滚中已经磨破了的外套,轻轻披在张晓雅的身上,遮住了她因为惊吓而冰冷的身体。
他将张晓雅交给赶来的苏晚晴,然后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他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听着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声音,对赵大壮下达了命令。
“司机,往东边的小巷跑了。”
“我要你活捉他。”
赵大壮重重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带人去追。
“如果他敢反抗……”
李平凡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就地格杀,不用留活口。”
赵大壮的身躯猛地一震,他从这句平静的话语中,听出了山崩海啸般的滔天杀意!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一声:
“是!”
随即,他带着一半的人手,如同捕食的猎豹群,向着李平凡所指的方向,疯狂地追了过去!
李平凡的手机,在这时尖锐地响了起来。
是秦局的加密专线。
“小子!你那边怎么样?!我看到画面了!人没事吧?!”
电话那头,传来秦局急切的声音。
李平凡看着远处闪烁的警灯,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人类应有的感情,冰冷得,如同地狱深处的寒风。
“秦局。”
“我要‘共济会’,所有在亚洲的外围组织名单。”
“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