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当李平凡吐出这两个字,平静地接过那部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平板电脑时,这场赌局的性质,就已然发生了改变。
它不再是一场简单的财富博弈,而是一场以“过去”为抵押,以“未来”为赌注,在心跳与呼吸之间进行的,致命的游戏。
“很好。”
安娜的红唇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了一个危险而暧昧的区间。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气息,他也能感受到她那灼人如火的体温,以及混杂在晚风中,那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神荡漾的,昂贵而独特的香氛。
“那么,开始吧,我亲爱的……驯兽师。”
安娜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中央那个鲜红的【StARt】键上,轻轻一点。
十五分钟的倒计时,无情地开始跳动。
一场无声的战争,就此打响。
这不再是“非凡投资”与“魅影资本”之间,隔着大洋的集团军对垒。
而是两个最顶级的“异能者”,在同一块屏幕上的,近身肉搏。
安娜没有丝毫的试探,她的风格一如既往,充满了华丽而致命的侵略性。
开局不到三十秒,她便凭借着自己对市场群体情绪的精准拿捏,辅以【概率影响】的异能,在欧元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引导出了一波凌厉的短线上冲。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如同一个优雅的芭蕾舞者,在刀尖上起舞。
每一笔买入,都踩在情绪的爆发点;每一次卖出,都恰好在多头力竭的前一秒。
“你的风格,总是这么……充满了侵略性。”
李平凡一边 calmly 地进行着自己的布局,一边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手指同样在屏幕上移动,但相比安娜的华丽,他的动作显得极简而克制,像一个躲在阴影里的顶级刺客,没有一招是多余的。
“而你,”安娜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嘴角却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则像个耐心的老渔夫,总想用最小的鱼饵,钓起最大的那条鱼。但你要知道,在这片海里,我就是风暴本身。”
话音未落,她再次发力,汇率曲线上出现了一个更加诡异的脉冲式跳动。
这是纯粹由她个人意志制造出的“噪音”,没有任何基本面或技术面的逻辑可言。
她的收益率曲线,瞬间与李平凡拉开了距离。
这是一种炫技,也是一种示威。
她就是要用这种不讲道理的方式告诉李平凡,在这里,她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李平凡没有理会她制造的“噪音”,他相信自己的【未来视】。
他看到在三分钟后,欧洲央行一位鹰派理事将会有一份关于通胀的发言纪要被媒体提前泄露。
那才是真正的“浪潮”,安娜此刻掀起的,不过是浪潮来临前,水面上无意义的涟漪。
他们的指尖在小小的屏幕上飞速移动,偶尔会因为某个共同的交易点位而短暂触碰。
每一次触碰,都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划过。
这是一场在心跳上进行的华尔兹,舞步是买入与卖出,节奏是盈利与亏损。
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步步惊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倒计时,来到最后一分钟。
“时间不多了,李先生。”
安娜的脸上,露出了胜利在望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笑容。
在她的最后一次,也是最强力的一次【概率引导】下,市场的狂热情绪被推向顶峰。
欧元汇率被硬生生推上了一个完全不合理的高位,而她的账户收益率,也达到了一个令人咂舌的恐怖数字,遥遥领先。
她赢定了。
“你输了。”
她凝视着李平凡,湛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胜利者的光芒,她似乎已经准备好聆听那个关于越南工厂的秘密。
然而,就在她最得意,气场攀至顶峰的那一刻。
李平凡忽然停下了手中所有的操作。
他放下了手,转过头,深邃的目光没有看屏幕上那刺眼的亏损,而是静静地,落在了安娜那张因为胜利而愈发美艳动人的脸上。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洞悉了一切,带着一丝玩味,又有一丝怜悯的笑容。
“你知道吗,安娜。”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安娜所有精心构筑的,女王般的完美伪装。
“你有一个习惯。每当你认为自己稳操胜券,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你的左手食指,都会不自觉地,轻轻敲击桌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安娜那只正放在桌沿的左手上,补充完了后半句。
“频率大约是……每秒两次。”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安娜的脑海中炸响。
她下意识地低头——那根涂着精致蔻丹的食指,果然正以一种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频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大理石桌面。
一秒,两次。
分毫不差。
这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最深层的潜意识动作,竟然被眼前的男人,赤裸裸地揭开!
她那如同坚冰般包裹着内心的骄傲,在那一刹那,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她的心神,出现了长达一秒钟的,绝对的空白与失守。
就是现在!
在安娜心神失守的这一秒里,李平凡的手指,动了!
那根本不是人手能达到的速度,那是一道掠过屏幕的黑色残影!
他抓住了【未来视】中看到的,那个由某家瑞士银行在伦敦市场,抛出了一笔数十亿的欧元结汇盘而引发的,一个只有零点几秒的瞬时暴跌!
清仓!
加满杠杆!
反手做空!
再瞬间平仓!
所有的操作,一气呵成,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全部完成!
“叮——”
倒计时,归零。
胜负,已分。
屏幕上,两个最终的收益率数字,定格在那里。
安娜的收益率,停留在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而李平凡的,比她,不多不少,正好高出了……
0.01%。
极致的微操,极限的反杀!
酒吧里,一片死寂。
安娜呆呆地看着那个数字,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挫败、荒谬、以及……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的兴奋。
她又输了。
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在华尔街输得更彻底,更体无完肤。
对方不仅在“术”上战胜了她,更在“道”上,在对人心的洞察上,将她彻底碾压。
沉默。
漫长的沉默。
忽然,安娜笑了。
她没有恼怒,也没有歇斯底里,反而笑得花枝乱颤,颠倒众生。
她缓缓地抬起手,撩开耳畔的一缕金发,然后,凑到了李平凡的耳边。
温热而芬芳的气息,如同最致命的毒药,吹拂在他的耳垂上。
她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沙哑而又充满了无尽魅惑的语调,吐出了她作为赌注的那个,关于“神谕”的秘密:
“他有……洁癖。”
“精神和物理上的双重洁癖。他是一个绝对的完美主义者,他无法容忍任何‘不完美’、‘无序’,和‘不确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