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剑光如同风中残烛,在残月谷昏沉的天际艰难飞掠,忽明忽灭,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剑光之中,凌云脸色苍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紧抿的薄唇边缘不断有鲜血溢出,又被疾驰的气流吹散。他全部的意志都用于压榨着体内几近枯竭的元气,维持着这救命的“剑影遁”。每一次灵力运转,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切割着他受损严重的经脉,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的眼神依旧如同淬火的寒铁,锐利而坚定,死死锁定着远方那座如同巨兽獠牙般刺入昏暗天空的断魂崖。
苏瑶被他紧紧搂在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那强弩之末的颤抖。她自身也虚弱不堪,强行施展“绝对零域”和催动前世玉符,几乎掏空了她的灵力与心神,识海如同针扎般刺痛。但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双手紧紧回抱着凌云的手臂,将自身那微弱得可怜的、仅存的冰灵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般,小心翼翼渡入他体内,试图帮他稳固那即将崩溃的遁光。
“坚持住……凌云,就快到了……断魂崖……”她的声音低不可闻,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看着凌云那因极度痛苦和消耗而扭曲却依旧坚毅的侧脸,她心中酸楚与心疼交织,更多的是一种同生共死的决然。若遁光消散,她便陪他一同坠下,绝不独活。
与此同时,断魂崖下,两道狼狈的身影正焦急地四处张望。
“凌师弟!苏师妹!你们在哪?应俺一声啊!”铁岩压低着嗓门嘶吼,如同困兽。他背上背着几乎虚脱的玄枢,自己身上也满是血污和焦痕,那柄门板似的巨锤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在察觉到洞府深处那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和墨渊那声震四野的怒吼后,他们便知凌云二人定然得手,但也必然陷入了绝境,立刻按照预案,放弃所有佯攻,头也不回地向断魂崖狂奔。
玄枢伏在铁岩宽厚的背上,脸色蜡黄,神识消耗过度让他头痛欲裂,连抬手指路的力气都欠奉,只能勉强维持一丝清醒,低声道:“……瀑布……水帘后……是预定地点……”
铁岩闻言,立刻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冲向崖底那处轰鸣作响、水汽弥漫的巨大瀑布。就在他冲到水潭边,焦灼地寻找入口时,只见瀑布水帘一阵晃动,两道相互搀扶、踉踉跄跄的身影从中跌撞而出。
正是凌云与苏瑶!
剑影遁光在抵达崖下的瞬间终于彻底消散,凌云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若非苏瑶死死拉住,几乎要跪倒在地。他单手撑地,又是一口淤血咳出,染红了身前湿润的苔藓。
“凌师弟!苏师妹!”铁岩看到两人虽然重伤,但终究活着归来,那铜铃般的巨眼里瞬间涌上狂喜与水光,他声音哽咽,几乎语无伦次,“太好了!太好了!你们还活着!俺……俺就知道你们肯定行!”
玄枢也从铁岩背上挣扎着滑下,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被铁岩一把扶住。他顾不得自身虚弱,颤抖着从储物袋中掏出最后几面核心阵旗,气息微弱地道:“快……进水帘后面……我布下‘水韵匿形阵’……可借此地充沛水汽……最大限度遮掩我等气息……”
四人此刻皆是伤痕累累,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如同四支在风雨中飘摇的残烛。但在这劫后余生的汇合瞬间,无人言语,眼神交汇之间,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庆幸、信任与历经生死锤炼的战友情谊。凌云强忍着眩晕,对铁岩微微颔首,铁岩会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却控制得极轻,生怕拍散了他。
互相搀扶着,四人迅速穿过轰鸣的水帘,后面果然有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穴,水声轰鸣,反而成了最好的隔音屏障。
一进入相对安全的洞穴,凌云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强撑着盘膝坐下,不由分说地拉过苏瑶的手腕,指尖搭在其脉门之上。一缕微弱却精纯无比、奇异地带着一丝生机的寂灭剑意探入,小心翼翼地为她驱散着体内因硬抗墨渊攻击而残留的阴寒邪气。
“你自己伤得更重!先管好你自己!”苏瑶想挣脱,语气带着焦急。
但凌云的手握得很紧,不容置疑,只是低声道:“别动。” 他额角冷汗涔涔,显然此举对他负担极大。
苏瑶挣脱不得,看着他固执而苍白的脸,心中一软,只好由他。却趁机将仅剩的几颗最为珍贵的、温养元神的丹药,一股脑儿地塞进他微凉的手中,低声道:“我只是脱力,调息便好。你伤了本源,必须尽快稳定!”
铁岩在一旁看着这两人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却还在互相推让着疗伤资源,忍不住挠了挠他那乱糟糟、还沾着血迹的头发,对正盘坐在一旁,努力啃着普通回气丹恢复灵力的玄枢小声嘀咕道:“玄枢老弟,你看他俩,都这模样了,还你让我我让你的……这感情,啧啧,比俺老李打铁千锤百炼出来的精钢还结实啊!”
玄枢正被神识刺痛折磨得心烦意乱,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虚弱地道:“……省点力气,赶紧恢复灵力。墨渊的人,随时可能搜过来……”
铁岩讪讪地闭了嘴,也学着样子盘坐起来,努力调动体内那所剩无几的土黄色灵力。洞穴内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瀑布永不停歇的轰鸣,以及四人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声。暂时的安全并未带来松懈,反而让接下来的未知前途,显得更加沉重。墨渊的怒火,绝不会就此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