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凌云的剑潭试探刚过,瑶光长老便将目光转向了苏瑶。与对待凌云的直接不同,她对苏瑶采取了另一种更为迂回,却也更为触及心神的方式。
这一日,瑶光长老邀请苏瑶至她在主峰的私人丹室。丹室内药香弥漫,各种灵植分门别类,摆放得井井有条。中央一座紫金丹炉正散发着温热的能量波动。
“苏师侄,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事请教。” 瑶光长老语气温和,指着丹炉旁一份古朴的兽皮卷,“此乃宗门秘藏的一道上古丹方,名为‘冰心涅盘丹’。传闻此丹有洗涤神魂、修复识海暗伤,甚至对某些……记忆紊乱之症,或有奇效。”
她特意在“记忆紊乱”四字上微微停顿,观察着苏瑶的反应,随即又指着丹方上一处模糊的记载道:“只是这丹方年代久远,记载多有缺失。尤其这味主药‘千年雪魄莲’投入的时机与火候把控,历代先贤见解不一,莫衷一是。师侄你于冰系灵力感悟独特,心思又细腻,不知对此,可有何独到见解?”
苏瑶心中警醒,知道这绝非简单的炼丹探讨。她谨慎地接过丹方,仔细观看,脑中飞速运转。这丹方她前世见过,甚至亲手炼制过,对其中的关窍了如指掌。但她绝不能表现出来。
她组织着语言,引经据典,说了一些流传较广、相对稳妥的炼制思路,巧妙地避开了前世所知的最佳解法,表现得如同一个勤奋好学、但见识有限的优秀弟子。
瑶光长老静静听着,不置可否。待苏瑶说完,她轻轻拨弄了一下丹炉下的火焰,状似无意地感慨道:“创制此丹方者,据宗门秘史零星记载,亦是一位情深不寿之人。据说,与其道侣之间,曾有一段令人扼腕的往事……”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瑶心间漾开涟漪。
瑶光长老目光似透过跳跃的炉火,看向了遥远的过去,声音带着一丝飘渺:“那位祖师道侣,性情刚烈执着,却因一场天大误会,与道侣心生隔阂,日渐疏远……直至后来,为护宗门,身陷死局,于陨落前夕,二人才得以冰释前嫌,互明心迹……可惜,天意弄人,终究是……迟了。”
“误会疏远……陨落前冰释……”
这几个字,如同最锋利的针,瞬间刺穿了苏瑶努力维持的平静!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前世与凌云一次次因理念不合而争吵,因她的偏执和他的冷漠而渐行渐远,最终在生死关头才幡然醒悟、却已无力回天的场景……那刻骨铭心的悔恨与悲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捻着一株冰系灵草的手指几不可查地猛地一颤,鼻尖一酸,眼前瞬间弥漫起一层水雾,丹炉中稳定的火焰也随之猛地摇曳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噗”响!
“!” 苏瑶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指尖灵力微吐,稳住了炉火。她垂下眼睑,掩饰住眸中的波澜,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沙哑,低声道:“……原来如此。弟子只是觉得……造化弄人,可惜了。”
虽然她反应极快,调整得也及时,但那一瞬间流露出的、绝非旁听故事所能产生的深切悲恸与那仿佛身临其境的熟悉感,又如何能逃过瑶光长老那双洞察入微的眼睛?
瑶光长老心中暗叹:“看来,这所谓的‘记忆碎片’之中,情伤所占分量,着实不轻啊……或许,这也能解释她为何对凌云那小子如此不同。”
她没有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的闲谈,转而与苏瑶认真地讨论起“冰心涅盘丹”其他几处炼制的细节,仿佛真的只是在虚心请教。
守在丹室外的兰姑,敏锐地嗅到里面隐约传来的一丝极其短暂的焦糊气息(那是苏瑶情绪波动导致火候瞬间失控的痕迹),她面上依旧古井无波,对着一位恰好路过的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句:“今日长老试验新丹方,烟火气难免重了些,无妨。”
那执事弟子恍然,恭敬行礼后离去。
丹室论道,在看似平和的气氛中结束。但经过这接连两次针对性极强的试探,瑶光长老对凌云和苏瑶的“特殊”,已经有了更为具体和清晰的猜测。她的态度,也开始从最初的怀疑与审视,逐渐转向一种更为复杂的考量——既怀有深深的忌惮,又掺杂着难以抑制的惜才之意,以及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明确察觉的、对揭开谜底的期待。
而就在她权衡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时,来自外界的紧急情报,迫使她必须尽快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