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连夜返回宗门,甚至来不及休整,便在墨渊的带领下,径直前往瑶光长老的清修静室。
静室内,檀香袅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瑶光长老端坐于蒲团之上,听完墨渊条理清晰的完整汇报,目光逐一扫过那枚被特殊玉盒封存的黑色令牌、记录现场景象的留影石、以及那几片带着执事堂标记的破碎衣料。
当墨渊提及那洞天内的女子石像,以及月光下舞动的精妙剑法时,瑶光长老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瑶光长老的目光落在那个盛放令牌的玉盒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某些尘封已久的画面。那素来清冷平静的面容上,竟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有追忆,有感伤,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惜。
她挥了挥手,对墨渊、石猛、林婉晴道:“你们此次任务完成得很好,辛苦了。先回去好生休整,今日之事,列为宗门机密,不得外传。”
三人恭敬行礼,退出了静室。室内,只剩下瑶光长老,以及被她特意留下的凌云和苏瑶。
静默再次降临。良久,瑶光长老才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声悠远得仿佛来自百年前。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打开玉盒,凝视着其中那枚黝黑的令牌,语气带着一种仿佛叙述古老传说般的飘渺:
“此物,名唤‘蚀心印’。”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乃是三百年前,叛出宗门的那位长老——玄冥,及其嫡系一脉传承的信物。”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虚空中,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风华绝代、却最终走入歧途的身影。“至于你们所见那尊石像所舞的剑法……确是我年少时,于此地历练,心有所感,所创的‘月影惊鸿剑’。”
话语至此,她微微停顿,眼中追忆之色更浓。“彼时……玄冥尚是我师兄。我们曾一同在此历练,探讨道法,他于阵法、于力量本质的见解,当年犹在我之上……”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感伤,“可惜,他后来痴迷于探寻力量捷径,妄图融合正邪之道,以求速成,终致心性大变,道心蒙尘……最终被当时的掌门与诸位长老联手镇压,废去修为,驱逐出山门。”
“我原以为,随着他的消失,这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瑶光长老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落在令牌之上,“如今看来,他的传人并未死心,反而在暗处蛰伏数百年,与血魔余孽勾结愈深,其图谋……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险恶。”
凌云静静地听着,心中诸多前世的零星信息与此相互印证,脉络逐渐清晰。他保持着沉默,如同最沉稳的山岩,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苏瑶适时地端起茶壶,为她续上一杯温热的灵茶,轻声劝慰道:“长老,往事已矣,徒增伤感。如今敌踪已现,铁证在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还需您来主持大局。”
瑶光长老接过茶盏,指尖的微凉被杯壁的温热驱散。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所有软弱的情绪瞬间收敛,恢复了那位执掌刑赏、威严莫测的核心长老的气度。
“此事关系重大,牵扯甚深,尤其是执事堂内部。” 她目光扫过凌云和苏瑶,带着审视与决断,“孙淼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若无万全准备,贸然动手,恐生大变。你二人暂勿轻动,如常修行即可,以免打草惊蛇。这‘蚀心印’我留下,需仔细研究,或能找出其与外界联络的蛛丝马迹。”
她略一沉吟,继续道:“近期,宗门会组织一次面向所有筑基弟子的大型秘境历练,地点定在‘万瘴谷’。届时,鱼龙混杂,正是各方势力活动频繁之时。或许……可借此机会,引蛇出洞。”
新的指令与布局,已然在她心中成形。
退出静室,走在返回居所的路上,月光如水,洒在青石小径上。苏瑶回想起瑶光长老提及往事时那复杂的神情,忍不住悄悄凑近凌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俏皮与感慨:“原来师叔祖年轻时,也有这般……嗯,精彩的故事。老公,你说等我们以后老了,回想起现在这些惊心动魄的日子,会不会也觉得特别有趣?”
凌云脚步未停,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只是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耳根,却悄然泛起一丝极淡的红色。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回道:“……修行之人,筑基便可延寿二百,金丹五百,元婴千载……谈何老。”
苏瑶看着他故作镇定却连耳根都红了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银铃般的笑声在静谧的夜色中轻轻荡开,惊起了路边灌木丛中几只栖息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