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星带的星光是暗紫色的,像蒙着层薄纱,星舰驶入时,周围的星尘都透着沉寂,连声纹藤的新芽都放慢了生长,仿佛怕惊扰了这里的静谧。
“这里的能量场很特殊。”银纹盯着探测仪,屏幕上的波纹平缓得像凝固的水,“共星图的暗星标记就在中心,可探测仪完全捕捉不到生命信号,像片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守穗让星舰悬停在一片漂浮的星岩群上方,取出完整的共星图。图上的暗星标记突然亮起,在星空中投射出淡金色的光轨,光轨的尽头,是颗被暗尘包裹的行星,行星表面隐约能看见人工建筑的轮廓。
“是‘幽星主星’。”阿紫指着轮廓,“星图上的标记说,这里有巡星号留下的‘星轨锚’,能激活暗星带的所有星路。”
星舰着陆时,起落架陷入厚厚的暗尘,扬起的尘埃里,露出半截残破的石柱,柱身上刻着与共星图一致的螺旋纹。顺着石柱往前走,越来越多的建筑残骸出现在眼前——坍塌的星轨站、断裂的信号塔、布满弹痕的防御墙,像一场大战后的遗迹。
“这里发生过冲突。”守穗摸着墙面上的弹痕,声纹藤的新芽突然剧烈抖动,指向一座半埋在尘里的石碑,“藤在怕,说明这里有过不好的记忆。”
石碑上的星文已模糊不清,银纹用能量笔轻轻勾勒,才显露出完整的字句:“星轨为路,非为疆界;缘丝是桥,不是壁垒——巡星号留。”
“他们在劝架?”阿紫愣住了,“难道幽星带的生灵,曾因星轨归属打起来?”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震动,暗尘下冒出无数发光的触须,像地底伸出的手,将星舰轻轻托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脑海里回荡:“等了你们一百年,终于有人看懂石碑上的话了。”
触须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虚影,身形像由星尘组成,眼眶里是两团跳动的紫光:“我是幽星带的意识聚合体,当年巡星号来此时,我们正因‘星轨该归强者所有’而内斗,是他们用共星图证明,星轨能让大家都过得好,不必争抢。”
虚影抬手一挥,地面的暗尘散开,露出藏在地下的星轨网——比共星图上的更复杂,像一张被刻意掩盖的巨网。“巡星号帮我们修复了星轨,却在返程时遭遇星核爆炸,我们没来得及说谢谢,只能守着他们留下的星轨锚,等‘带着缘丝来的人’。”
守穗取出总穗的缘丝样本,递向虚影:“这是现在的星轨网,我们叫它‘星途网’,走的正是巡星号想走的路。”
缘丝接触到虚影的瞬间,整个幽星带突然亮起,地下的星轨网与星途网的缘丝共振,暗紫色的星光里,浮现出巡星号船员与幽星带生灵并肩修复星轨的影像:他们一起搬石块、架信号塔、在石碑上刻下誓言,画面最后,巡星号的船长与虚影击掌,笑着说“等我们回来,就把幽星带编进共星图”。
“他们做到了,只是换了种方式。”虚影的紫光柔和下来,“星轨锚一直在等你们激活,现在,幽星带的星轨愿意并入星途网,让当年没说完的‘谢谢’,变成往后的‘一起走’。”
激活星轨锚的仪式很简单:守穗将共星图放在锚点上,阿紫用紫雾玉的光注入能量,银纹启动星途网的对接程序。当最后一道光闪过,幽星带的星轨网与星途网完全融合,暗紫色的星光顺着缘丝往万藤台蔓延,像给星途网系上了条华贵的紫丝带。
离开前,虚影送给他们一块“幽星晶”,晶体内裹着巡星号的最后一段影像:船员们在星舰上举杯,说“愿宇宙再无碎星,只有连起来的家”。“这是我们能做的最后一件事,”虚影的声音带着释然,“让他们的笑容,永远留在星途网里。”
星舰驶离幽星带时,暗尘下的建筑残骸开始发光,像在挥手道别。守穗望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紫星光轨,忽然明白,所谓“遗愿”,从不是沉重的负担,是前辈埋下的种子,等后来者浇水施肥,让它长成参天大树。
银纹的星图上,幽星带的坐标已被点亮,与碎星带、万藤台连成一线,共星图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归位。“巡星号的船长说得对,”守穗轻声说,“星轨从来不是用来分你我的,是让我们能走到彼此面前,说一句‘我们一起修这条路吧’。”
阿紫摸着怀里的幽星晶,影像里的船员笑容明亮,像在说“干得不错”。他知道,下一段路,他们不仅带着自己的心愿,还揣着百年前的期盼,要让这星途网,长得更壮、更暖。
星舰顺着新的缘丝往前飞,幽星晶的光映在舱内,像一捧不会熄灭的星尘,照亮了前方更遥远的星海。那里,还有更多未被点亮的坐标,等着他们去写下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