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屿的风确实会唱歌。星舰刚抵近岛屿,就听见呜呜的声响,时而像竖琴低吟,时而像长笛婉转,海面上的浪花跟着节奏起伏,拍打着礁石,像在为风声伴奏。
“是‘风语石’在发声。”银纹指着岛上错落的黑色岩石,“这些石头里藏着风的记忆,能把百年内听过的声音存起来,再顺着风送出去。”
守穗踏上岛屿时,一块半埋在沙里的风语石突然亮起,风声里混进个模糊的女声:“……等我找到紫雾谷的同根泉,就回来接你……”声音断断续续,像被海浪磨去了棱角。
“是这句!”随行的阿紫突然激动起来,“谷里的雾说,十年前听过这句,后面的话被台风卷走了!”
风鸣屿的岛民是群披着风羽披风的生灵,他们的披风在风中展开,像半透明的翅膀。领头的风语者走到风语石旁,指尖轻抚石面,风声立刻变得清晰,那句没说完的话终于完整了:“等我找到紫雾谷的同根泉,就回来接你去看万藤台的总穗,听说那里的缘丝能连起所有想家的人。”
阿紫的眼睛瞬间红了:“是……是我姐姐!十年前她去外面找活路,再也没回来,原来她是去寻同根泉了!”
风语者叹了口气,披风上的风羽微微颤动:“你姐姐当年在风鸣屿待过半年,帮我们修补被台风刮坏的风语石,说要让风把紫雾谷的消息带出去。她走的那天,台风特别大,我们都劝她留下,她说‘同根泉的水不能等’,结果……”
守穗蹲在风语石旁,声纹藤的新枝突然朝着石头延伸,藤须钻进石缝,与里面的风之能量相融。奇妙的是,藤叶上竟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一个背着行囊的姑娘,正对着风语石说话,她的眉眼与阿紫有七分像,手里攥着半块紫雾玉——和紫雾谷主给的那块,能拼合成完整的圆。
“她把玉掰成了两半!”阿紫捂着嘴,眼泪掉了下来,“她说过,玉合则人归……”
风语者取出个风化的布包,里面是半块紫雾玉,玉上刻着个“盼”字。“这是你姐姐留下的,说要是有天紫雾谷的人找来,就把这个交给他。”他将玉递给阿紫,两块玉刚碰到一起,突然发出温润的光,风声里响起姑娘清晰的笑声,“阿紫,等玉合了,就跟着风去万藤台,那里有比同根泉更暖的家。”
阿紫将合二为一的紫雾玉贴在胸口,风声突然转向,往紫雾谷的方向飞去,带着那句迟到十年的话:“姐姐找到同根泉了,在万藤台等你呢。”
守穗看着风语石,忽然明白,所谓“风鸣”,从不是无端的歌唱,是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没完成的约定,被风记着,在时光里慢慢酿成歌,等着被懂的人听见。
风语者领着他们去看“聚风塔”。塔是用风语石砌成的,塔顶的风铃能收集各星系的风声。“你姐姐当年说,要是能让风语石和星途网的缘丝连上,就能把所有想家的声音都送回家。”他指着塔顶,“我们试着用风羽缠过缘丝,却总差最后一点‘共生’的气。”
木禾立刻取出声纹藤的种子,混着紫雾玉的粉末撒在塔基:“紫雾玉的灵气能引风,声纹藤能锁缘,两者相融,风就能带着缘丝的暖,把话送到该去的地方。”
种子落地即发,藤须顺着风语石的纹路攀爬,很快缠满了聚风塔。当最后一根藤须触到塔顶的风铃,整座塔突然发出清亮的音,风声里传来各族的声音:灰砾星的麦农在说“今年收成好”,浮星泽的阿月在笑“映星池又映出新穗了”,瀚海星的信使在唱深海的歌谣……这些声音顺着风,往星海各处飘去,像一场跨越光年的问候。
离开前,风语者送给守穗一枚风羽,羽尖沾着风语石的粉末:“带着它,无论在哪,风都会把万藤台的消息带给你。”他望着聚风塔,藤须在风中轻轻摇晃,“你姐姐的心愿完成了,现在,风会替她看着紫雾谷,看着所有被缘丝连起来的家。”
星舰升空时,风鸣屿的风正往紫雾谷的方向吹,带着阿紫对姐姐的回应:“我会去万藤台,带着同根泉的水,带着紫雾谷的果,替你看看那总穗到底长什么样。”
守穗握着那枚风羽,羽尖的粉末在掌心闪烁,与腕上的共生印记相契。她知道,这风会继续吹,带着更多没说出口的话,更多没完成的约定,在星途网的缘丝上,织出新的故事。
“下一站,回万藤台。”守穗望着星图,总穗的坐标在风中闪烁,“该让阿紫看看,他姐姐心心念念的地方,到底有多暖。”
风声里,仿佛传来总穗的回应,缘丝的轻响与风鸣和鸣,像在说:所有等待,都不会白费;所有牵挂,终会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