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雾星海灯塔后的清晨,追星号的甲板上结了层薄薄的霜。石三抱着个铜盆,正用从灯塔带回来的星麦秸秆生火,火苗舔着盆底,发出“噼啪”的响,混着他哼的跑调歌谣,倒有几分燃星原的暖意。
“风老头,你看这火色!”他献宝似的指着跳动的火苗,“跟燃星原的星火草一个颜色,定是沾了定星灯的光!”
风长老正对着两本合璧的记录册比对,闻言抬头笑了:“这秸秆吸了三十年星轨灵气,烧起来自然不一样。你把这火灰收着,撒在碎星岛的花田里,保准花儿开得更旺。”
阿璃坐在船舷边,将灯塔老者送的铜星盘擦拭干净。星盘的边缘刻着细密的刻度,与望星楼的定星盘隐隐呼应,只是盘心多了个小小的凹槽,正好能放下她的镇魂宝玉。“你看这里,”她指着凹槽里的星纹,“与藏星洞的星心纹路一模一样。”
宝玉嵌入凹槽的瞬间,星盘突然亮起,在甲板上投射出一道光柱,直冲天际。光柱中,无数星轨的碎片像被磁铁吸引,渐渐聚成一条完整的光带,光带的尽头,指向一座被云雾笼罩的群岛——正是星图上标注的“星罗群岛”。
“是星轨之锚的回响!”风长老激动地指着光带,“这星盘能放大星核的力量,帮我们找到星轨最密集的地方!”
船行三日,星罗群岛的轮廓终于在雾中浮现。群岛像散落在海上的星子,大小不一,彼此间用银色的沙堤连接,沙堤上长满了发光的苔藓,在阳光下泛着淡绿的光,像星轨在海面的倒影。
我们登上最大的岛屿,岛上的山巅立着座石碑,碑上刻着“星枢”二字,笔法苍劲,与聚星台的石碑如出一辙。石碑前的石台上,摆着七个石碗,碗底的星纹与七颗星核的印记完全吻合。
“这里是星轨的中枢!”阿璃将星核依次放入石碗,星核亮起的瞬间,整座群岛突然震动起来,沙堤上的苔藓光芒暴涨,在海上织成一张巨大的星网,将所有岛屿连在一起,“就像人的心脏,所有星轨都从这里发源。”
石三在石碑后发现了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掀开一看,里面竟藏着艘小小的星舟——舟身虽已斑驳,却能看出精巧的构造,舟尾刻着“天枢号”,正是悬天阙主星舟的副舰。
“这船能开不?”他摩拳擦掌想上去试试,却被风长老拉住。老者的记录册上写着,星罗群岛的星轨每百年会调整一次,此刻正是调整期,星舟的动力核心与星枢石碑相连,乱动会打乱星轨的平衡。
“你看那石碗里的星核,”风长老指着碗中旋转的光纹,“它们在给星轨‘上油’呢,就像给马车换轴,得等换完才能动。”
夜里,我们在星枢石碑旁搭起帐篷。石三用星麦秸秆烤了条星斑鱼,鱼肉的香气混着苔藓的清甜味,引得远处的海鸟都飞了过来,落在沙堤上,像串会动的星子。
阿璃抱着铜星盘,坐在篝火旁,星盘的光与篝火的焰交织,在她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老者说,星轨之锚不止灯塔一个,”她轻声说,“星罗群岛、碎星岛、琉璃岛,都是锚点,共同托着星轨不偏离。”
我望着沙堤上的星网,那些发光的苔藓像无数双眼睛,在夜色中静静眨动。斩愁剑靠在石碑旁,剑脊的星纹与碑上的“星枢”二字共鸣,发出细碎的嗡鸣,仿佛在与千年的星轨对话。
“等星轨调整完,”石三啃着烤鱼,含糊不清地说,“咱就驾着天枢号逛逛群岛,说不定能找到比星酿还好的酒!”
风长老笑着摇头,在记录册上添了句:“星轨如网,锚点如结,结牢则网固,网固则星安。”
第二日清晨,星核的光纹渐渐稳定,石碗里的光芒顺着石碑流入地下,沙堤上的星网也停止了震动。阿璃将铜星盘放在石碑顶端,星盘的光柱与阳光交融,在海上投下一道巨大的星图,图上新增的航线像血管般延伸,将所有锚点都连在了一起。
“完成了!”石三跳起来,“这下星轨再也不会偏了!”
离开星罗群岛时,我们将天枢号的船锚留在了星枢石碑旁,锚链上系着串星绒花灯,是阿璃特意带来的。风吹过,花灯轻轻摇晃,光与沙堤的苔藓相映,像给星轨之锚系上了条发光的腰带。
追星号驶过星网时,沙堤上的苔藓纷纷向我们倾斜,像在鞠躬送别。风长老的记录册上,星罗群岛的页面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吸收了星枢的灵气。
阿璃的铜星盘始终亮着,盘心的宝玉与远方的灯塔、星心遥相呼应,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我握着船舵,能感觉到星轨的力量顺着船身流淌,温和而坚定,像无数双手在推着我们前行。
石三趴在船舷上,数着星网的节点,嘴里念叨着下次要带阿禾来捉发光的螃蟹。阳光洒在他身上,与星网的光混在一起,暖融融的。
我们都知道,星轨之锚的故事还在继续,那些散落在人间的锚点,那些默默守护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让星轨永远明亮。而我们的旅程,也会跟着这张星网,走向更多未知的岛屿,更多温暖的故事。
下一个锚点,已在星图的尽头,等着我们去系上属于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