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星楼出发时,风雪已经停了。马车碾过积雪的路面,留下两道清晰的辙痕,辙痕里很快钻出细小的绿芽——是燃星原的星火草种子,不知何时从石三的行囊里漏了出来,竟在雪地里发了芽。
“这草真邪门!”石三扒着车窗看,绿芽顶端还顶着点淡蓝的火苗,“等长出来,咱就有吃不完的烤串了!”
风长老翻着《星轨志》,指着其中一页:“前面的‘星麦村’该收麦了。这村子的星麦是悬天阙人带过来的种子,熟了之后麦穗会发光,磨出的面粉能安神。”
星麦村的田埂上,果然一片金黄。沉甸甸的麦穗低着头,穗尖泛着淡淡的金光,风一吹,麦浪翻滚,像流动的星河。村民们正忙着收割,镰刀划过麦秆,发出“沙沙”的响,惊起的飞虫身上都沾着金色的麦粉,在空中划出细碎的光痕。
“你们是从望星楼来的吧?”一个扛着麦捆的老农笑着打招呼,他的草帽上还沾着麦穗,“楼主前儿个托星鸟带信,说你们会来,让我们留些新麦。”
石三跟着村民们去割麦,镰刀舞得虎虎生风,却总把麦根也铲起来,引得老农直摇头。“小子,割麦得用巧劲,”老农示范着,镰刀贴着地面轻轻一挑,麦穗就齐刷刷落进筐里,“就像你们修星轨,得顺着它的性子来。”
阿璃的镇魂宝玉贴近麦穗,红光与麦穗的金光交融,麦粒突然变得透亮,能看到里面流动的星子。“这麦子里有星核的灵气,”她轻声说,“难怪磨出的面粉能安神。”
傍晚,村民们在打谷场上支起灶台,用新麦粉烙饼。面团在铁板上鼓起,表面浮现出淡淡的星纹,像把星轨印在了饼上。石三捧着刚烙好的饼,烫得直甩手,却舍不得放下,咬一口,麦香混着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比流萤镇的星麦饼更醇厚。
“这饼能多带点不?”他往怀里塞了好几张,“给阿禾和楼主都尝尝。”
夜里,打谷场上点起了篝火,村民们围着篝火唱歌。一个穿红衣的姑娘弹着麦秆做的琴,琴声里混着麦穗的轻响,像悬天阙的歌谣。风长老取出《星轨志》,让村民们在上面盖个手印,说要让后人知道,星麦村的人如何守护着悬天阙的种子。
“我们不懂啥星轨,”老农喝着新麦酿的酒,脸膛通红,“就知道把麦种种好,给路过的人填填肚子,这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我望着田埂上的麦垛,月光洒在上面,麦穗的金光与星光交相辉映。斩愁剑靠在麦垛旁,剑身上的星纹与麦穗的纹路隐隐呼应,像在对话。阿璃走过来,手里拿着串用麦穗编的手链,穗尖的金光在她腕间闪闪发亮。
“你看,”她指着远处的星轨,“麦浪的弧度和星轨一模一样。”
真的很像。金黄的麦浪在地面起伏,银色的星轨在天上流淌,仿佛天地间有根无形的线,把它们连在了一起。悬天阙的人或许从未想过,他们带来的一粒种子,会在人间长成一片星河,会用最朴素的方式,延续着星轨的故事。
离开星麦村时,村民们给我们装了满满一袋新麦粉。老农握着风长老的手,往他怀里塞了个布包:“这里面是麦种,你们走到哪,就种到哪,让星麦长遍天下,也算替悬天阙人看看,人间有多好。”
马车驶离村子,车辙里的星火草芽又长高了些,火苗映着车后扬起的麦粉,像撒了把会发光的金粉。石三靠在车壁上,嘴里还嚼着麦饼,含糊不清地说:“等星麦长到落星屿,咱就有吃不完的饼了……”
阿璃将麦穗手链戴在腕上,与镇魂宝玉的光珠相映,红光与金光缠在一起,像条小小的星轨。“下一站去哪?”她望着窗外的麦浪,眼里的光比麦穗更亮。
风长老指着《星轨志》上新标好的位置:“去‘听星涧’。那里的溪水能听见星子说话,据说藏着悬天阙的星轨琴谱。”
我握着斩愁剑,剑穗上的星核碎屑与车外的麦浪共鸣,发出温暖的轻颤。星麦熟了的季节,空气中都是收获的味道,像我们一路走来,收集的故事、守护的信念,都在时光里慢慢沉淀,酿成了最醇厚的滋味。
而听星涧的水声,已在前方的山谷里,隐隐传来,像在召唤我们,去拾起新的星子,新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