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的剑术大会后,苏晴并未久留,只将沉岳剑留下,让掌门好生保管。“它该留在需要它的地方。”她临行前说,“等哪天有孩子能让它真正认主,再让它自己做决定。”
沉岳剑被供奉在流云宗的剑冢,与历代宗主的佩剑并列。奇怪的是,无论刮风下雨,剑身上总萦绕着淡淡的桃花香,偶尔有天赋异禀的弟子靠近,剑身便会发出轻鸣,像是在指点他们的剑招。
青风城的小院里,苏晴依旧守着那棵桃树。只是这些年,她常去一个地方——断尘海的岸边。
她不靠近封印,只在礁石上坐着,看潮起潮落,看封印上的花开花谢。有时会带一坛新酿的桃花酒,倒在礁石上,酒香混着海风,飘向远方。
“你说,那些孩子能守住这片海吗?”她对着海浪轻声问。
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落在她发间,像极了当年万魔窟外的那场雨。
这日,她正坐在礁石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望去,是个约莫十岁的少年,背着一柄比他还高的木剑,脸蛋被海风刮得通红。
“奶奶,您也是来等花开的吗?”少年仰着头问,眼睛亮得像星星。
苏晴笑了:“是啊,你呢?”
“师父让我来这里练剑,说这里的风里有剑的影子。”少年举起木剑,笨拙地比划了一下,“他还说,以前有位很厉害的老爷爷,用一把叫沉岳的剑,在这里挡住了好多好多怪物。”
“那你知道,那位老爷爷为什么要挡怪物吗?”
少年想了想,认真地说:“因为他想让大家都能安安稳稳地看桃花呀!”
苏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热。她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说得对。那你要好好练剑,将来也做个能守护桃花的人。”
“嗯!”少年用力点头,拿起木剑,对着海浪挥舞起来。木剑划破空气的声音,与远处沉岳剑的轻鸣隐约呼应,像一首跨越代际的歌谣。
夕阳西下时,少年的师父来接他,竟是流云宗那位年轻的掌门。他见到苏晴,恭敬地行礼:“苏奶奶。”
“这孩子是?”
“是我们宗门今年收的弟子,灵根不算顶尖,但对剑的感应格外敏锐,沉岳剑见了他,鸣响比旁人都要清晰。”掌门笑着说,“我给取名叫‘念尘’,让他记住前辈们的守护。”
苏晴望着少年蹦蹦跳跳的背影,又看向断尘海的封印。此刻,封印上的桃花正迎着晚霞绽放,红得像一团燃烧的火。
“好名字。”她轻声说,“守住念想,便守住了根。”
掌门抬头望向封印,忽然道:“苏奶奶,您看那花海。”
苏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封印上的花藤正顺着海水蔓延,在浅滩处生根发芽,开出一朵朵小小的白花。而青风城的方向,仿佛有一缕看不见的线,将桃树的根须与这片花海连在一起,风吹过时,花影摇曳,像是在传递着什么。
“你看,”苏晴的声音带着笑意,“它们从来都没分开过。”
夜色渐浓,苏晴起身离开礁石。海浪依旧拍打着岸边,少年练剑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封印上的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
沉岳剑在流云宗的剑冢里轻轻嗡鸣,剑身上,那两个交叠的名字若隐若现,与断尘海封印上的花影,与青风城桃树上的年轮,渐渐融为一体。
传承,从不是某个人的事。
是桃花树下的等待,是断尘海边的守护,是木剑划破空气的脆响,是沉岳剑代代相传的轻鸣。
是山海为证,是岁月不息。
是每一个心怀念想的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那片桃花盛开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