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吉尔法环,乱星海公认的心脏。
这里并非星图上标注的任何一颗行星或空间站,而是一座横亘于虚空中的巨型战争堡垒。
它由无数个同心圆环嵌套而成,金属的骨架在恒星的残光下泛着森然的冷意。
无数炮口与能量矩阵如钢铁丛林般密布,每一座岗哨都驻守着身披外骨骼装甲、沉默如铁的卫兵。
外围商业区的喧嚣,内围机械运转的低沉轰鸣与绝对的秩序,拱卫着中心那颗耀眼的星核。
内环,惩戒所的深处。
一间纯白色的审讯室内,空气冰冷,唯有墙壁上镌刻的金色虫形徽记,散发着微弱的光。
一名身穿精致礼服的女人被能量镣铐吊在半空,她那张原本娇美动人的脸庞此刻血色尽失,嘴角挂着一丝不甘的血迹。
阿瑞斯背对着她,正用一块洁白的丝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
他依旧穿着那身一尘不染的白金长袍,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侧脸俊美眼神平静无波。
“精神诱导、信息素干扰,最后是这杯‘深眠之吻’,”他轻笑起来,嗓音温润如三月春风,却让女人的血液寸寸结冰,“帝国安全局的手段,真是越来越没有新意了。”
女人猛然抬头,眼中的柔弱伪装尽数剥离,只剩下淬火的狠戾:“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身上的气味太驳杂了。”阿瑞斯转过身,那双碧色的眼眸里是全然的漠然,仿佛在审视一件有瑕疵的造物,“香水、汗水、谎言……以及,对力量最原始的贪婪。这些污秽的集合体,令我作呕。”
他缓缓走向女人,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告诉我,你们这么想接近法环的核心,是为了什么?”
女人啐出一口血沫,冷笑道:“阿瑞斯,收起你那套神棍的嘴脸!帝国边境的‘赤潮’,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这个反人类的疯子!”
“赤潮?”阿瑞斯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既困惑又天真的表情,随即笑了,那笑容纯粹得近乎癫狂。
“那是吾神的呼吸,是伟力降世的片羽。你们这些血肉构成的脆弱生灵,又怎敢妄图揣测神的意志?”
他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又拿出一方丝帕擦了擦。
“拖下去,‘净化’。”他淡然下令。
两名铁塔般的卫兵走上前,解开镣铐。女人在被拖走时,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地尖叫:“你不是人!你是个怪物!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虫子——!”
两名卫兵对视一眼,眼中对大祭司的敬畏又深了数分。
他们亲眼看到,大祭司将那杯足以瞬间摧毁S级精神力者的剧毒饮剂,当着女人的面一饮而尽,除了脸颊泛起一丝红晕,竟无半点异样。
帝国和联盟派来的探子一波接一波,手段层出不穷,但对大祭司而言,不过是些无聊的消遣,送上门的玩具。
大门闭合,审讯室重归死寂。
阿瑞斯脸上温和的笑容骤然敛去,那抹因饮下毒剂而浮现的病态潮红,从脸颊迅速蔓延至脖颈。
他猛地转身,双手抓住衣领,用力向后一扯!
“嘶啦——”
白金长袍应声撕裂,露出他光洁却可怖的脊背。
一整条苍绿色的、蜈蚣般的棘刺虫脊骨,从他的颈椎延展至尾椎,深深植入血肉。那活物般的甲壳与他的肌肉纤维、神经束纠缠共生,此刻正剧烈起伏,每一根棘刺都在翕张,贪婪地消化着他体内的剧毒。
青筋在他绷紧的背肌上虬结暴起,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金发。
阿瑞斯的身体因剧痛而痉挛,脸上却浮现出混杂着痛苦与极乐的扭曲神情。
“啊……”
一声压抑的呻吟从他喉间溢出。
那杯“深眠之吻”的猛烈毒性,对于他背后的“圣物”而言,正是无上的美味。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被侵蚀、被同化的快感中时,一缕从宇宙深处飘来的、几乎不可见的黑色精神信号,跨越了无尽的空间,精准地找到了纳吉尔法环,穿透层层壁垒,径直撞入审讯室。
它如同一只倦鸟,扑向了阿瑞斯背后的棘刺虫神经。
嗡——!
阿瑞斯浑身剧震,猛地仰头,双目圆睁。
一股陌生的、却又无比熟悉的信息流,通过棘刺虫的精神网络,野蛮地灌入他的脑海!
那并非图像,而是一场席卷灵魂的感官风暴。
他首先“闻”到了一种味道——那不是宇宙中任何已知的元素,更像是凝固了亿万年时光的星辰花蜜,混杂着初生王虫独有的、带着绝对支配欲的信息素。
这气息,远比法环核心中暴躁的虫王更鲜活、更富有生命力!
伴随着这股气息,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意识中一闪而过。
一个女人的轮廓。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那身影周围弥漫的安然气息,却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王……”
阿瑞斯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大口地喘息着。他背后的棘刺虫脊骨疯狂律动,发出兴奋的低鸣。
他找了这么久,忍受了无数次与虫王意识连接的痛苦,得到的永远是模糊的哀嚎与愤怒。
而今天,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清晰的……信标!
不知过了多久,阿瑞斯缓缓站起身。
体内的毒素已被吸收殆尽,那蚀骨的痛楚也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
他走到审讯室的单向舷窗前,望向外面那片冰冷死寂的星空。他的碧色眼眸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狂热火焰,视线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星河,精准地锁定了某个方向。
碎金港。
“终于……”
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过干涩的嘴唇,脸上绽开一个灿烂而癫狂的笑容。
“找到您了啊,我……的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