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广场上的人群似乎凝固成雕塑一般，飘落的传单悬在半空。
连空气都仿佛被抽离，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安芷欣的呼吸凝滞，瞳孔中倒映着那个从黑雾中缓缓走出的身影
——黑暗林阳
他站在她面前，猩红的眼眸如同两轮血月，冰冷而深邃。那目光穿透她，像是在凝视某个早已消逝的幻影。
“你……”安芷欣的喉咙发紧，手指下意识攥紧口袋里的希尔巴贡玩偶。银龙的鳞片微微发烫，却驱散不了那股渗入骨髓般的寒意。
黑暗林阳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黑雾缠绕着他的指尖，如同活物般蠕动，朝她的脸颊探去。
安芷欣本能地后退一步。
同时，黑暗林阳的手也悬在半空，僵住了。
“你害怕我？”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安芷欣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警惕、抗拒，甚至……一丝难以掩饰的怜悯。
黑暗林阳的嘴角扯了扯，像是自嘲。
“也对。”他收回手，黑雾在指间翻涌，“你怎么会不怕呢？”
（毕竟…这副模样……连人类都算不上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像是在寻找什么熟悉的痕迹，最终定格在她的眼睛上。
“太像了……”他低语。
“像什么？”安芷欣忍不住问。
黑暗林阳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仿佛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倒影。
“你认识我？”安芷欣试探性地问。
黑暗林阳的眼神微微波动，像是被刺痛。
“认识。”他缓缓开口，“也不认识。”
“什么意思？”
“你很像一个人。”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但她已经不存在了。”
安芷欣一怔，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说的……是
——他那个世界的自己？
她曾在林阳和预知者牧桐的对话中听到过，知道黑暗林阳可能来自一个毁灭的时间线。而现在，他看着自己，就像是在看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幻影。
“她……对你也很重要吗？”安芷欣轻声问。
黑暗林阳的瞳孔微微收缩，黑雾在他周身翻涌了一瞬，又迅速平息。
“不重要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她已经死了。”
安芷欣的心脏猛地一紧。
——他的语气里，藏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黑暗林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冷笑一声：“怎么？可怜我？”
“不……”安芷欣摇头，“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你很孤独。”
“失去她的日子……”安芷欣望向眼前的黑暗林阳，眼神中带着怜悯。
她的话语轻得仿佛微风，却带着直击人心的力量：“你一定过的很辛苦吧……”
黑暗林阳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下一秒，他猛地逼近，黑雾如浪潮般席卷，将安芷欣完全笼罩。
无尽的黑雾在他周身剧烈翻涌，仿佛被她的言语刺痛。
“闭嘴。”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压抑的怒意，“你以为你懂什么？”
“那种感觉……我可能无法完全理解。”
安芷欣的声音依旧温柔而坚定，哪怕黑雾已经缠绕至她的肩膀，哪怕黑暗林阳的猩红瞳孔近在咫尺。
“但我能想象，那种痛苦一定很沉重，沉重到让人无法呼吸。”
黑暗林阳的手指猛地收紧。
黑雾如活物般翻涌，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停滞。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某处溃烂的旧伤。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他的声音低沉，却不再冰冷，似乎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你不是她，也永远不可能是她。”
安芷欣没有退缩。
她望着他，目光清澈得像是能穿透他周身的黑暗。
“你恨林阳，对吗？”她轻声问，“因为他还拥有……你已经失去的东西。”
“……”
黑暗林阳沉默了一瞬，随后冷笑一声
“恨？或许吧。”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我恨的是这个世界……”
“恨的是命运……”
“恨的是明明有千万种可能，我却是那最坏的一条。”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猩红的瞳孔微微闪烁。
“所以…我很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安芷欣心脏跳的厉害
“你能…帮帮他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黑暗林阳的瞳孔微微收缩。
“谁？”
“林阳。”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你知道的，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黑暗林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沉。
“我凭什么帮他？”
“总有理由的，不是么？”安芷欣咬了咬唇，再次抬头对上他那猩红的瞳孔，“就跟你出现在这里，救下了我一样。”
“你其实…还在乎这个世界，即使你恨透了它，对么？”
黑暗林阳的动作微微一滞
（果然……）
（她与自己的那个她一样……）
（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终于，黑暗林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深渊的回响：
“……你想让我怎么帮他？”
安芷欣的指尖微微发抖，却攥得更紧：
“帮他……找回光。”
黑暗林阳笑了，那笑容讽刺而冰冷：
“可以。”
“但……代价呢？”他的声音低沉，“你付的起吗？”
“什么代价？”
黑暗林阳的猩红瞳孔直视着她，一字一顿：
“——你自己。”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安芷欣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她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好。”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像是在抑制自己的恐惧，却坚定的不可思议。
黑暗林阳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你连问都不问？”
“不需要。”她仰起脸，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决绝，“只要能帮到他，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黑暗林阳盯着她，猩红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愚蠢。）
（天真。）
（简直……）
（太像她了……）
…………